馥长于民事,当初受曹操之命为扬州刺史,单身匹马城,在孙策、刘表诺大势力威胁之下,建立州治、安抚地方,施恩教化、设学屯田,而后治堤修城,得百姓士绅拥戴,可谓内治大才,但他性情梗直,在为官之道上却未免有些生涩,因此当曹操在赤壁意气风发之时才有不当之言,触了霉头,冤死于其槊下,而我亦知刘熙虽不如其父那般,但本性却相差无几,眼下陆雪病重,我既又被其认出,倘若他真有对我不利之心,怕是也难有脱身之法,因此听得其直言不讳的道出我身在险地,神情恳切并无虚伪做作之处,便狠下心来决定赌上一赌。
我摇头苦笑了一下道:“干如何不知中原乃非常之地,只是便如子都一般,有不得不来之因也。”
刘熙闻言面带关切的道:“既是如此,先生还当万分小心,熙见先生形容疲惫,只身一人又无座骑,莫非遇到了什么难事?不知小侄可有能效力之处?”
微微叹息一声,我将以往经过简单讲述了一二,对于云等人并未详说,只道他们已回转江南,至于在?县误杀了那浪荡子弟夏侯之事则并无隐瞒,以陆雪的病情必不能再有奔波,原本我就打算找到“绅谊道”之人暂藏身于陈留,如今既被刘熙认出,想来他身为一县之长,必定见过通缉图像,我既要请大夫为陆雪诊治病情,不能独自离去,这事瞒是瞒不过去的。
刘熙显然未曾想到那夏侯竟死在我们手中。因此听了不免又是吃惊。但很快便镇定下来,沉吟了下竟很是畅快的道:“那夏侯英乃是夏侯尚之侄,却无夏侯家勇武之风。自幼玩劣好酒色,仗其族势横行乡里,若说为祸一方亦无不可,实是死不足惜。”说完顿了一顿,又微微皱眉道:“不过既如此,先生恐不便住于客栈之中。不若由熙命家中老仆架车先将陆小姐及先生仆从借至我府将养,等身体恢复后在密返江南为好。”
我闻言摇头道:“子都之意干甚感激,然怎能令贤侄冒如此之险?倘若消息走漏,必要连累子都,干实憾对元颖在天之灵,此事万万不可。”
刘熙听我提起其父,神色不由黯然,眼中微露悲伤之情。拱手道:“先生曾与家父共事,同历甘苦,熙年幼之时常缠先生于膝下,受先生爱护。小侄得见先生便如见父辈,自当相助。且小侄家眷皆在故里,如今府中仅有两个昔日跟随父亲地老仆刘经和刘方,先生也是认得,此外并无闲杂之人,先生尽可放心,而这客栈之中人多眼杂,实不便久留。”
既然不能泄露“绅谊道”之事,如今怕也只可如此,虽说是住在县衙后宅,但只要刘熙无害我之心,应该更是安全,因此我想了想点头道:“如此便要叨扰子都了。”
刘熙见我应允,知道事不易迟,当下与我谢过客栈掌柜、伙计,冒雨结伴同返其县衙后宅。
虽然身为陈留县宰,其父刘馥又做过扬州刺史,但这父子二人均非爱财之人,因此家中虽不清贫,却也不见富裕,要说陈留近临许昌,绝非是贫瘠之地,以刘熙身份若有车马也不是什么奇怪之事,然他却并无车架,只得临时让家中老仆前去租借。
自后脚门而入,我见这院落虽是前后两进,但摆设布置甚为朴素,果然只有两位五六十岁地老仆,不由暗自点头称赞其廉洁之处,对于这两位老仆人我确是没有什么印象,但想蒋干既曾与刘馥共事多年,自然不会不知,因此只得装作相识,好在由于身份之故,并不需与两人过多交谈,否则定要露出麻脚。
我换上了刘熙找出的一身干衣,与他坐等老仆借来车马好去接张任、陆雪二人,趁此机会我也略微了解了下他这几年的经历,原来当日其送父灵柩回祖籍安葬后,果真听从我与徐庶之言,潜心于家不理外事,虽不免心中对曹操不满,但却隐而不露,后来曹操先征其为兖州陈留郡门下循行,刘熙以父亲去世之名不从其招,去年再征其为陈留县宰,此时他虽仍不愿在曹操麾下为官,但未免使曹操疑其心怀不满,便不得以而从之,做了这一县之长,这几日陈留连降秋雨,虽说雨量不大,刘熙却也担心有百姓受灾,因此便和县中佐吏微服探访,谁知今日就在街上巧遇到我,当时彼此走得匆忙,虽觉眼熟却未敢相认,而且我这些天来一直提心吊胆行走于偏僻之处,每日吃饭都是难题,更不要说沐浴换洗衣服了,再加上冒
弄得一身泥泞,如同落汤鸡一般,也难怪刘熙不敢相来越想越像,这才让两个佐吏先行,他自己则跟上来询问。
约莫一柱香时分,老仆刘经已驾着借来地马车到了后门小巷之外,刘熙见了起身恭敬的道:“车马既来,熙便与先生同去,正好略为帮手,进出城时也可免去麻烦。”
我连忙阻止道:“怎敢烦贤侄亲往,子都身为陈留县宰,若是跟去反增声势,恐更引人注目,只是干去便可。”
刘熙见我说的理,也就不再坚持,转而吩咐刘方先去腾扫房间,之后去请大夫准备为陆雪看病。
此时从我出来已过了大半天,想到张任必定十分担心,便匆匆辞别刘熙上了车,由老仆刘经驾车直奔那土地庙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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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统眉头紧锁,面沉似水,一张丑脸上少有的露出凝重之色,双眼紧盯着桌案上的地图,良久才缓缓道:“子翼舍身引敌而走,此去怕是只能先往北行,再寻机绕道而回,若是一路之上无有变故,当不会往许昌、洛阳而走,想来应走徐、扬二州,不过……。”他顿了一顿,忧虑的接着道:“不过……哎~,,待其等进了安全之所才能细知其中经过,但子翼既有刘正去易容之药,又知‘绅谊道’联络之法,如今既在险地,因何不与叔父联络?莫非担心被人识出本来面目,而遭曹操擒拿不成?然其已经受缉拿,若以易容面目行走恐更为不妥,以子翼之智不会不知此点,难道……。”
一旁地庞德公捋着胡子,也望着那图,神色沉稳的道:“士元到也不需太过紧张,子翼乃是谨慎之人,以其性情,纵是不借助‘绅谊道’之力,只走偏僻之处而返江南,却也不无可能,此事尽可交于叔父,你还当尽职不负使君之托才是。“
庞统闻言苦笑道:“侄儿怎不知眼下不过白白担忧而已,然子翼乃统挚友,数次相救于我,如今其身入叵测之境,我又如何得以安心?况且不瞒叔父,统非圣贤,难免不有私心,子翼之能侄儿实看不通透,若是其被曹操所得,如像元直也就罢了,倘要尽展其才,实非我主之福也,但凡思日后有一丝与子翼对阵两军之机,侄儿便不由心中百转,诸般滋味涌于胸中,实郁结矣!”
微微点了点头,庞德公叹息了一声,道:“士元之心我自可知,然子翼能否回转江南,既要观其所为、尽我等之力,亦需看天数所定。”
“叔父所言正是,既如此,侄儿便调派精兵,谴入曹操之地暗中护卫义妹一众安然而返,至于子翼消息行踪,还请叔父多为费心才是。”
庞德公淡淡一笑道:“士元尽可放心。”说完便起身而去。
庞统见状连忙恭敬的相送出府,望着庞德公远去的身影,脑中却想到身在襄阳的关羽,不由连连摇头,转身往府中走,心道:“关将军性情实是孤傲,难怪师兄无奈将其调至荆襄,这仅才半月光景,便逐走周公瑾自合肥所谴来之人,若非我为之弥补,必要与东吴生了间隙,荆州乃四战之地,若无东吴联手,怎能固如金汤?眼下前去接云等人看来也无法寻关云长相助,江陵虽远,但子龙将军深识大体,应不会拒绝。”
想到这里,庞统停下脚步,对身后亲兵道:“速速备马,与我前去赵将军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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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依旧连绵不绝,阴沉沉的天空令人心情甚为压抑,我立于屋外廊下,不由轻叹一声,昨日傍晚时分我与老仆刘经接回张任和陆雪,途中我将所遇之事略为讲述与张任得知,这昔日名将却也知如今怕是只能如此,除去多加小心外也无他法。之后进陈留城时,恰巧那军兵识得刘经,而陆雪又病得脸色苍白,形容憔悴,到也安然无事的进了城中。
“陆雪那丫头的病看来怕是要将养一段时间才能康复,既如此还当先与庞德公取得联系才是,而且‘绅谊道’耳目灵通,正可探听周边消息,免得一但有事却措不及防,慌了手脚。”想到此处,我便穿了蓑衣戴上斗笠,让张任留守,自己则借刘熙公干之时,悄然自其后院角门而出,直往“德福”客栈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