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易楚便笑道:“是我想左了,那我就不客气了,你帮我纳鞋底吧。”说完,拿起炭笔估摸着在草纸上画了个鞋样子。
柳叶便问,“是易大叔的鞋?看着有些大了,易大叔跟我爹身量差不多,鞋也应该差不多才对。”
易楚支支吾吾地解释,“冬天穿,袜子做得厚,宽松点舒服。”
柳叶自不会怀疑到别处去,比着易楚画好的样子,剪了八片袼褙和八片细棉布。
易楚暗自抹了把额头的细汗,看来人真不能做亏心事,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假如真是堂堂正正定了亲的,她就可以正大光明地说是给未来夫君做的鞋子,而不用拿着父亲的名头做遮掩。
一时又有些怔忡,忽悲忽喜,患得患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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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大人这种男人是不动心则罢,动心后是相当认真的。
这两天夜夜跟易楚耳鬓厮磨,易楚心里想什么怕什么,他完全能猜到个八~九不离十。
自从十二岁那年离家,辛大人就把名声之类的当作了浮云,可易楚不行。
这个时代,规矩都是男人制定用来限制约束女人的。
男人有了妻儿,还可以左拥右抱,招惹几个通房或者侍妾,这叫风流。而女人,只要定了亲,再与别的男人多说两句话,就会被人指指点点。
要想让易楚安心,当务之急就是退了与荣家的亲事。
辛大人老早就对荣家上了心。
正如易楚所言,荣家上下都老实本分,可老实不等于是好人。
就拿荣大婶来说,这几十年在街坊中的口碑非常好,人慈善,也不爱多事。可在家里,她对两个媳妇以及自己却很严苛。
头一条,媳妇们没事不能随便出门,就是回娘家也得有个正当理由。另外,媳妇们每个月都要完成一定量的绣活,每顿饭不能吃超过一定量的饭食。
用荣大婶的话来说,家里的银子要一分一厘地攒,也要一分一厘地省。
论家底,荣家比易家要丰厚,可易家饭桌上时不时有鸡鸭鱼肉,而荣家的饭桌常年是两道咸菜加两道素菜。偶尔做点荤食,那是爷们儿吃的,两个媳妇不能下筷子。
可荣大婶又好面子,她有两身体面衣服,每次出门就轮流着穿。头梳得油光顺滑,出门前用手指沿着油罐子边擦一圈,然后往嘴上抹抹,嘴唇就变得油光光的。
荣大婶对媳妇们苛刻,对儿子却很宽容,尤其对荣盛。
俗话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荣盛最小,身子也弱,最得荣大婶疼爱,平常在家里不是躺着就是歪着,诸事不管。
就这样,荣大婶还怕他累着,每天他在易家待两三个时辰回去,荣大婶忙不迭地给他端茶倒水,又使唤小丫头给他捶背捏腿,恨不得把他当祖宗供起来。
在医馆倒还强些,易郎中指使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不外乎抓抓药算算账,也还顺手。
荣盛虽然懒,却有个好处,就是听话,很听荣大婶的话。
无论是荣大婶的节俭还是荣盛的懒惰,都算不上大毛病,不足以退掉一门亲事。
至少说给外人听,别人都会说,节俭是好事,节俭才能持家。
至于懒,爷们主外,女人主内,家务事不都是女人操持,谁家老爷们在外忙碌一天不是回家就躺着?
要真想顺顺当当的把亲退了,就得拿出点有力度的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