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鸿从牢房里出来之后,除了成亲,先是去了阁老府,休整几日临近刘晗婚期,便赴了刘晗之约前去喝酒。
刘晗专职纨绔一百年不动摇,虽有荫职,但也只是光拿钱不干活,纯属面儿好听,与周鸿这种实打实军功拼出来的完全不是一路人。
刘晗见了周鸿,先是向他致歉:“还没贺表弟脱困呢,之前见表弟都不得畅快饮酒,今儿咱们痛快喝一场!”
他是个不着调的,满京城都知道正事不沾身,亲爹刘侍郎前儿在朝堂上跟政敌吵架,他就能做出明儿跟政敌的儿子勾称兄道弟喝花酒之事,完全不顾忌亲爹的政治立场。
刘侍郎不知道为此气了多少次,指望儿子与他站在同一阵线上对政敌家的儿子口诛笔伐是不可能了,最后只求他别拆台就好。
周鸿在大理寺月余,刘晗倒是提着酒探过两回监,不过是兄弟俩喝几口,谈谈风月之事,刘晗还曾许诺:“等鸿弟出来了,哥哥请你去外面好好乐呵两日,请醉月楼的花魁好好服侍两日,去去晦气!”
今儿他便在醉月楼摆了一桌花酒,请了一帮狐朋狗友做陪,醉月楼的花魁兰心姑娘随侍,才来就被推到了周鸿身边。
刘晗朝着表弟挤眉弄眼,还道:“兰心姑娘可是酿得一手好酒,今儿表弟就留下来,尝尝兰心姑娘自酿的好酒!”
狐朋狗友们拍桌子笑闹着要灌周鸿酒:“周兄今儿可要多喝几杯,兰心姑娘可不是谁想见就能见,想留就能留的!”原来刘晗倒是兰心的入幕之宾,只是他近来要成亲,今日便让兰心侍候周鸿。
周鸿拗不过这帮纨绔起哄,连干了三大杯,兰心便要挟菜给他压压酒气,被周鸿拦了下来:“行武之人粗疏惯了,姑娘莫怪,还是我自己来。”
到底扬州官场也将他身上许多锋利的棱角渐渐磨平,行事渐缓,早不似两年前的冰冷的模样了。
刘晗大笑:“表弟学会怜香惜玉了啊!”他倒是记得周鸿以前不近女色的模样,前次来为虞阁老祝寿,就没这般随和。
周鸿笑笑,也不反驳,依次与座中纨绔碰杯,这些人不怪是与刘晗常年厮混在一处的,身边各搂了一名姑娘,连说话都是一个腔调,提起吃喝玩乐无不精通,但于京中时局却不甚关注,不似他们的父祖辈,有不少都因为周鸿整改盐务而得罪了这帮官员勋贵。
醉月楼里除了有兰心姑娘这般色艺双绝的花魁,还有擅音律的乐伎,隔着珠帘低吟浅唱,为酒宴助兴。
一帮纨绔子弟酒兴大发,喝到酣处还取笑刘晗:“刘兄娶了舅家表妹,往后恐怕要在家里修身养性,专心陪大奶奶了。咱们兄弟往后少见刘兄,不如今儿来多饮几杯?”
刘晗笑嘻嘻道:“瞧你们说的,谁家男儿成亲之后是要被拘在家里的,我就算是舍得不见你们,也舍不得兰心姑娘不是?”
兰心面颊羞红,侧首去看周鸿,不依道:“刘公子就会取笑奴家!”大有往周鸿身上靠的模样。
周鸿身上自带一股说不出的端正肃穆之意,大约是常年军伍练就,虽如今做和气笑谈,但兰心却不敢当作一般的恩客,随意往他怀里偎,只适当甚酒布菜,到底也是花魁,比旁的姑娘们多几分清高自许。
但周鸿生的英武俊美,与刘晗等在酒色阵里争英豪的大是不同,倒让兰心一见倾心,很想笼住了他。
她年已十八,若放在外面良家算是女儿家最好的年华,大抵是成亲两年多,有些手脚快的做了娘,却还有大把好日子等着,但在青楼之地却已经是开到荼蘼。
十四岁破身,入幕之宾已如过江之鲫,纵有诗才琴艺,可终究是艳帜高张,一条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再没个尽头。
近来花妈妈一直极力在调教十三岁的小桃红,那小丫头便如凝香含露,恐怕过得一年半载挂牌接客,定能将她从花魁的位子上挤下来。
兰心表面镇定,内心却十分焦虑,只盼着能来个火山孝子将她从这泥淖里打捞出去,后半生有个着落。
她要靠过来之时,也不知道周鸿是没注意还是怎的,正侧头与旁边的林公子说话,还倾身去给林公子倒酒,倒让她生生侧过去半边身子,差点扑倒,只好掩唇做无意状又坐直了。
周鸿回身,还开心道:“谁说不是呢?当时在堂上见到令尊,观他威严,只没想到能与林公子结识。”
林公子便是都察院右都御史之子,其父端方严苛,但林公子却活泼跳脱,文不成武不就,唯独精通于吃喝玩乐一途,搂着身侧的姑娘摸来摸去。
周鸿是没想到林大人的儿子竟然与刘晗是一个风格的,当下好奇,便与他探讨了许多京中吃喝玩乐之地,倒是将身旁的美佳人给冷落了。
刘晗隔着桌子见他不住追问美食,还觉得诧异:“表弟何时开始钻研美食了?”他一直是个冷情的性子,今儿倒是热了起来,可是似乎热的方向不太对啊——林公子与兰心姑娘,但凡是个男人都知道应该跟哪方打的火热吧?
周鸿轻笑:“就不兴你兄弟媳妇喜欢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