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舅舅、舅母察觉不对问出实情,果断处置婆子,表姐可能就那样带着恐惧和羞愧悔恨香消玉殒。
后来表姐病愈,舅舅将她大骂一顿,表姐悔不当初,痛哭流涕,表示愿意落发出家,舅舅却流泪道:“我心疼你还来不及,怎么舍得送你出家?”
表姐泣不成声。
魏选廉得知此事后,告诉云英,若有什么委屈烦难,不要自己担惊受怕,一定要告诉爹娘,不管是多么难以启齿的事,爹娘不会弃她不顾。
傅月确实动心了,但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什么就害怕畏缩,苏桐也没有承她的情。以傅四老爷的性子,说不定根本不把这事放在心上。退后一万步说,就算傅月真的做了什么不被世人所容的丑事,傅四老爷绝不会像傅三老爷那样绝情。
“英姐,四叔疼你,你去和四叔说,如果四叔生气了,你帮帮月姐。”
傅桂咬着指甲发了半天呆,最后一挥手,诚恳道。
傅三叔和傅三婶都是老实庄稼人,傅桂嫌弃父母没见识,有事宁愿和丫头菖蒲商量,也不找父母求助。傅月精神恍惚,再这么下去确实不是事,但和四叔一五一十道出女儿家的心事,在她看来,还是不妥。
不过眼下也只能这么办,她自小在大吴氏身边养大,奶奶的脾气她知道,傅月的事不能让奶奶晓得。
傅云英拉开门出去,走到门口时,忽然回头问:“四姐姐,你很喜欢大姐姐,是不是?”
傅桂总喜欢挑傅月的不是,动不动和傅月闹脾气耍性子,横挑鼻子竖挑眼,三五不时讽刺几句,但出了这种事,原本应该幸灾乐祸的她却为傅月跑前跑后。
听了傅云英的话,傅桂一怔,脸上飞快掠过一缕薄红,不自在地轻咳两声,“不懂你在说什么。”
温暖的阳光透过竹帘照进长廊,如水一般缓缓流淌下来,晒得人晕晕乎乎的。
傅云英嘴角微翘,心道:年轻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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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四老爷刚从外面收账回来,在房里看账本。婆子说五小姐过来了,他整了整衣裳,让丫头去切西瓜,准备酸甜剔透的凉粉。
傅云英前脚踏进门槛,傅四老爷捧着装凉粉的瓷碗和瓢羹逗她,“英姐,热不热?来,吃碗凉粉解暑。”
凉粉晶莹如雪,滑嫩爽口,是消暑佳品。
傅云英摇摇头,眼神示意婆子、小厮们出去。等房里只剩下她和傅四老爷,她走到罗汉床边,慢慢道出傅月的事。
傅四老爷果然如她猜到的那样,浑不在意,挥挥手道:“不就是多看了人家几眼嘛!没事,苏桐搬走了,叫月姐别沉心,我不生气。”
少年男女互生爱慕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苏桐年少俊秀,黄州县爱慕他的小娘子多不胜数,小姑娘哪分得清喜欢和好奇?过几天慢慢就淡了。他年轻的时候跟着族里的堂兄弟扒墙头偷看员外老爷家的千金小姐,心里发誓非人家小姐不娶,结果不到半个月就把人家小姐忘得一干二净。
傅云英叹口气。
傅四老爷时常出远门,儿女由卢氏教养,倒也不能说傅四老爷对一双儿女漠不关心,但他不懂女儿家七弯八拐的满腹心事,素来只会用一招讨好傅月——给钱。
闺女不高兴了,给钱。好久没见到闺女了,给钱。闺女长大了,给钱。闺女好孝顺,给钱。闺女最近好像瘦了,给钱。
对儿子傅云泰呢,那就是钱钞加棍棒,听话就多给点零花,不听话脱了裤子狠狠打。
“四叔,月姐这几天怕得不行,您亲口和她说,她就不怕了。”傅云英道。
傅四老爷撩起袍子,起身趿鞋,笑道:“又不是什么大事,好,我去看看她。”
到了傅月房里,院子里静悄悄的,麻雀躲在树丛间吱吱叫。
傅桂已经把丫头们支开了,告诉傅月傅四老爷马上要过来。
傅月双手发颤,躲进蚊帐里大哭:“英姐答应过我不会说出去的,呜呜……”
傅桂扯开蚊帐,皱眉道:“别哭了!你天天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就算英姐不说出去,我也会说出去的!”
她心中暗暗想,怪不得四叔和四婶时常说傅月不能远嫁,只能嫁给本地人,以傅月的脾性,确实不能嫁得太远。如果自己能和傅月换过来那该多好,她一定跟着卢氏好好学怎么管家,日后嫁个书香门第或者官宦人家,让全家人跟着自己一起享福。可惜她爹不争气……
走到长廊底下的时候,傅四老爷听到里头的哭泣声,眉头一皱,脚步加快。起初他没当一回事,等看到形容憔悴的傅月,心里一惊,坐在床沿边问:“怎么瘦了这么多?”
柔和的语气让傅月哭得更伤心,泪如雨下道:“爹……我,我对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