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渡几乎是旋风一样冲过来,一把将谢小凡拉入自己的怀抱,死死搂住他的后脑,完全没有了方才的从容不迫,尚且陷在惊魂之中,连声音都是颤抖着,“不怕了……爸爸来了……”
脚步声,摩擦声,吼声接连响在四周,几十道身影从灌木丛中窜出去,“不许动!警察!”
谢小凡声音哽咽了一瞬,差点就因为凡渡这个怀抱哭出声来,然而他想起了黑猫,在凡渡的怀抱里转了个身。
他看到柏若寒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回了人形就站在自己身后,他浑身赤裸着的,正用一种怔忪的眼神看着他,带着一点空白,也有几分涣散。
瓢泼的暴雨不断冲刷着他的躯体,然而却无论如何都冲刷不掉小腹血洞汩汩流出的鲜血。
柏若寒苍白的嘴唇颤抖了两下,“谢……小凡……”
他的身体猛然向前栽倒,谢小凡的瞳孔猛然睁大,扑上去接过他,跪在了泥洼里,“柏若寒!!!”
柏若寒的灵魂就仿佛是坠入了深海之中,就如同浮游生物一样漫无目的的漂浮在冰冷黑暗的海底。
不知是不是人之将死的缘故,他回想起了自己这灰暗短暂的一生看到过最为绚丽的色彩,那是太阳初升之际,泛蓝暗紫的苍穹尽头,万千金箭越过山头,普照在这烟火人间。
独独有一缕光,如同蝉翼轻纱一样落在了谢小凡的脸上,给他细白的皮肤蒙上了一层淡淡珠光。
他忘不掉那刻的心动,一颗种子顶破了土壤,汲取着一切生命力拼命生长,几乎要将他的心脏给撑爆了。
有一个少年曾对他说,“这世上永远有一只叫谢小凡的猫喜欢你。”
我不能死……
我还有一只猫……
他叫……谢小凡。
病房内安静的几乎诡异,连路过的护士医生都尽可能脚步放轻,不去打扰这间病房。
凡渡和谢故几乎是对峙一样分别坐在病床的两边,而中间是他们哭累了趴在病床上的儿子,和他们冷若冰霜,下手贼狠的……未来儿媳妇。
也不知道是过去了多久,谢故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我觉得……”
凡渡率先出口打断了他的话,“我不同意。”
“我……”
“我说什么都不会同意。”
“我想说……”
“别说了,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同意的。”
“你他妈……”
“骂我也没用。”
多此被打断,谢故受不了地跳起来,将护士记录体征的笔记本砸在了凡渡身上,瞪着眼珠,压抑了一晚上的脾气终于爆发了,“老子他妈的是要跟你算账!你他妈能耐了!儿子被绑架了,你他妈背着我去和绑匪面谈,你他妈干脆跟我离婚算了!!!”
凡教授老老实实地挨了打,难得没有说话,低着头陷在自己的思绪当中。
谢故掐着腰,就如同霸王龙一样在病房里走来走去,“你们一个个好大的本事,一个自己撒谎跑到那么远的地方找小男朋友,一个自己撒谎暴雨天开车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和绑匪面谈,他妈的把我当成什么?你们眼里还有我么!但凡有一个出了事儿,你要我怎么办!!!”
他几乎是拿出了泼妇骂街的气势,甚至还翻旧账,将凡渡这几年来做过了大大小小的过分事儿都给数落了一遍,“还有你上次,上上次,上上上次……”
凡教授听了一会儿,推了推眼镜就一些小事发表了一下自己的不同见解,“我不认为我一夜十三次是什么过分的事情,首先我正当壮年,且生殖能力强悍,其次你低估了自己对我吸引力……”
谢故被打断了台词,没想到凡渡竟然如此臭不要脸,在房间里还有两个孩子的情况下,把自己种马这件事说的如此冠冕堂皇,耳根硬生生被他给说红了……
他到嘴边的话又滚回去了。
凡渡盯着谢小凡的背影看了片刻后,眉头紧皱着,眼里也闪过了一丝忧虑,“谢故……”
“你说我们教他勇敢……是不是教错了?”
谢故也难得沉默下来,没有说话。
他们两个用勇气战胜了世界,跨越了鸿沟相守在一起,自然以为勇气便是无上的利刃,可以披襟斩棘,乘风破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