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钱娘子、南娘子跟前,王葛不必装害羞,她笑着道:“其实我更想去太学,那样就能常和阿荇见面。”
“荇郎君十三了吧?”
“对。”
“年少得志,令多少人羡慕,听说不少人在打听荇郎君。”
“是有问到我姑舅那的,学业为重,过两年再说吧。”在王葛心里,十三岁的阿荇仍是孩子。不过世事变化真是玄妙,短短两年,谢据和卞恣定了亲,司马南弟也终于如愿嫁给了刘泊。
回营账躺下,王葛一时半会睡不着。她有多久没思虑前尘、没思念王南行了?如果回忆起的前世不是虚假,那她的穿越可真是奇上加奇。
王南行始终是王南行,而她只是对方的篾刀?
更匪夷所思的是,半年前王葛因公事去将作监,在那看到一颗红豆树,树下大缸里有条鱼,鱼头总朝着南。她奇怪而问时,陪同她的桓宗匠告知原因:自从桓帝继位,就命人寻来特殊的饵石,能散发鱼喜食的饵味,喂久的鱼就始终头朝南。
王葛当成趣事听,恰有红豆掉落缸里,鱼转头,桓宗匠道:“成帝当年养的奇鱼,活了三十余载,知道奇在哪么?那鱼年年月月,头向南行,有一日突然头尾相换,紧接着就……”
就是那个时候,王南行和林下的所有往事在王葛脑中补全。她很悲伤,但那时起的悲伤,无关林下了。王葛就像一个旁观者,哭得死去活来,心疼也好、遗憾也罢,从此后仅为王南行。
王葛翻个身。穿越这种事都发生了,自己是篾刀转世为何说不通?不过,如果前世因篾刀长久陪伴王南行,最后又被对方的血浸透,才拥有了王南行的部分情感和记忆,那刻刀呢?
王南行还有一把珍爱的刻刀!
刻刀有无转世为人的机遇?
虎犁船上,桓真瞬间被袁彦叔扛过肩,头脚颠倒摔在甲板上。“认输。”
袁彦叔坐到旁边:“你再坚持下去,就该我输了。”
“讲实话。”
“还需苦练。”
二人相视而笑。桓真问:“你想久呆平州?”
袁彦叔摇头:“等带方郡平稳,我就去凉州。”他和桓真的任务不同,过段时间他会随麒麟船队回平州,只是不再由辽东郡的沓津渡口登陆,而是从带方郡东南方向上岸,借道三韩回平州。
借道之处,就是大晋将在三韩建立的渡口、交市位置。所以剑拔弩张之势,短期内根本不在倭奴岛,在三韩。
“袁兄还记得祖约叛乱时,于会稽山生事的韩晃、苏峻么?”
“记得。怎么?”
这二人出现在桓真梦境好几次了。梦里苏峻反叛造成的兵民灾难,比现实里祖约造的孽还要恶!桓真梦到出卖阿父行踪的叛徒是踱衣县的江县令,以致阿父死于韩晃箭下。想来,当年他在踱衣县狱见到江城,当即想活剐对方,是因前世和江家有杀父之仇?
桓真还梦到司隶校尉卞望之也殉难于苏峻之乱。
郁闷地讲述完梦境,他说道:“我知这种事荒诞,但每每梦醒,我都心有余悸,很难平静。”
袁彦叔拍拍好友的肩:“放心,苏峻是我亲手杀的,韩晃和苏峻埋在一起,他们埋的位置我都记得。”
“我求袁兄一事,告诉我,他们埋在哪?”将叛贼挫骨扬灰不过分。
隔日。
积射将军葛洪率队返回临时渡口,捕鱼部落的二百余倭人全被带来了,他们愿去晋土讨生活。说服这些倭奴百姓的不是译官,而是邪马台对小部落压榨的躲无可躲、生无可生。
此刻在桧木林,由俘虏指认地点,兵卒们挖出两大坑骸骨,这些骸骨是早期生活于桧木林的人,后来寄林部落选中此地安居,就把原来的人全杀了,幼童也没逃过。
这些天可怜倭奴俘虏的兵士,全收回了可怜。原来弱小、哭哭啼啼的倭奴,在更弱的人前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