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之中一阵风吹来,掀动树枝摇曳不止,树叶簌簌作响,林青的枝叶也跟着剧烈晃动。
忽然之间,玉姝姝一声惊叫,看着林青那是又喜又惊,出人意料的发现林青晃动的叶片之上,忽然之间竟闪烁起金色的光来。
金光粼粼,闪闪烁烁,十字亮光,宛若星辰,随那枝条叶片摇晃之间,神气活现,点点金芒交错一片,渐渐氤氲成一团,如同华盖,罩在树顶之上,于此黑夜之中,构成一副美妙不可言说的画卷。
“咦,这是怎么回事?”
玉姝姝一时愣住,也没见林青苏醒过来,心下诧异不解,仔细观看一会儿,感觉心灵宁静,思虑静谧,无形之中心中杂念烟消云散,一个顽劣小树精,竟是观此叶上金光,不知不觉,浑然忘我,开始修炼起来。
这时节,灵觉菩提树的神妙方才真正展现。
萧毅恒盼星星盼月亮,可不就等着这一天么!灵觉菩提树神妙一显,他心内也就可以安定了,秀灵峰众弟子籍此修行,生猛精进乃是必然之事,下届通灵大会摆脱厄运,几乎是十拿九稳,如取囊中之物。
林青这叶上金光,可不是一般的光,之于萧毅恒和整个秀灵峰来说,无异于希望之光,崛起之光。
可惜这会儿工夫,萧毅恒却是不知此事。
之前他眼见林青死寂,以为灵觉菩提树已死,气的呕血,失魂落魄的离开之后,本就是将死之人的他,遭受此番打击,情势进一步恶化,回到房中,已然如同风中残灯,摇摇曳曳,命垂一线。
他死死含着一口元气,吊住性命,叫来了大弟子方少逸与自己女儿萧敏,看这架势,已经是在安排后事了。
静室之中,萧毅恒松松垮垮盘坐在床榻之上,烛台上灯火摇曳,面前正并排站着两人,神色凝重,忽然噗通一声,双双跪了下去,一时欲哭,却是强忍了下来。
“莫声张!莫声张!”
萧毅恒看着面前萧敏和方少逸,虚浮的摆摆手,惨淡的沉声道:“我兴许还能撑个十天半月,但也保不准忽然之间就一命呜呼!趁现在我神智尚且清醒,有些事情,须得向你二人吩咐一番。你们记住,我的死讯,千万不要声张,能瞒多久是多久。这秀灵峰上,倘或没有我,只怕你们要受不少的欺负……都不要哭,我的情况你们也清楚,尘归尘土归土,这是迟早的事情,人死如灯灭,没什么大不了的。”
萧敏一听,哪里忍得住悲伤,虽然哽咽着没哭出声来,泪却已是如珠滑落。
方少逸却是要镇定许多,紧握着双拳,笔挺挺的跪在萧毅恒面前,望着师父大人,等候吩咐。
他知道,师父一旦去世,日后秀灵峰的担子可都要落在他的肩上,这个时候,若不能像个男子汉大丈夫,坚强一些,那会更让师父心寒,死不瞑目。
“少逸,你听着,为师走后,秀灵峰就交给你了!”
萧毅恒静静打量着方少逸,神色柔和许多,缓缓拿出一枚雪白玉牌递到方少逸的面前,沉声道:“此乃秀灵峰峰主的信符,一共两块,一块在这里,一块在万秀仙宗长老堂。掌此玉符者,便是秀灵峰一峰之主。玉符经由秀灵峰历代峰主之手,代代传承,到如今已有千年,你速速炼化,以后好好领导秀灵峰众弟子,万莫让它落入他人之手。”
方少逸伸双手接过玉符,看着萧毅恒,潸然泪下,“师父!”口中恭敬叫唤,却是迟迟不愿炼化玉符。
一来他是舍不得师父,心内百感交集,故而迟疑;二来则是,一炼此符,重任加身,他着实害怕自己将来做不好,有辱使命,当那秀灵峰末代峰主,把秀灵峰葬送在自己手上。
“少逸,别怕,无论秀灵峰将来结果如何,师父都不怪你,你掌此玉符,接任峰主之位,尽力而为便是了。”
萧毅恒深知秀灵峰现今状况,更是明白大弟子的心情,沉声宽慰,一时更加神伤,敦促着方少逸炼化玉符,待得罢了,这才看向自家女儿,终于展颜一笑,唏嘘一声,语重心长的道:“敏儿啊,你素日总是操心太多,烦恼滋长,蒙蔽心中灵光,不但于事无补,反误了修行。这个毛病你定要记得改正,知道么?修行之人,一切当以修行为重,切不可鼠目寸光,舍本逐末。实力高人一等,不但自个儿潇洒自在不说,旁里或敬或畏,也不会轻易冒犯,无论身在何处都有立足之地。这天地,大得很,万秀仙宗才多大?!呵呵,你的心怀,得放宽大些,不要太过拘泥!”
萧敏的修行天赋其实不差,甚至不输方少逸,但始终不曾明悟,心灵没有开窍,明珠蒙尘,华光不显。
金麟岂是池中物,一旦开窍,心中悟透,一鸣惊人,绝非虚妄。
萧毅恒实则对女儿寄予厚望,待要终了,也不忘仔细叮咛。
萧敏连连点头,口中叫着爹爹,已然泣不成声。
萧毅恒温和一笑,伸手轻轻摩挲萧敏脸颊,沉声道:“敏敏,莫哭,生死如梦幻,也不过如此,爹爹只是一口气咽不下罢了,临到头来,其实也没什么!”然后转头看着方少逸道:“少逸,敏敏从小与你青梅竹马,也算颇有情缘,从今往后,我将敏敏托付于你,你要好生待她,做得到吗?”
一听此话,萧敏不禁张大眼睛,泪光闪闪,转头看向了方少逸,楚楚可怜之态,惹得方少逸心神一颤。
“唉,最难消受美人恩!”方少逸心下一叹,萧敏暗恋于他,他又何尝不知呢,当即郑重其事的道:“师父尽管放心,只要我方少逸健在,一定好好待她,不让小师妹多受任何委屈!”
此屋中父女师徒一共三人,泪眼婆娑,夜中会议,待得萧毅恒将一切后事交待清楚,种种因缘讲述罢了,方少逸方缓缓退出屋来,留下父女二人在屋中。
方少逸出了门,将掌中玉符收好,一时茫然四顾,神色颇为凝重,忽然迎头一阵寒风猛地吹来,撩拨他发丝狂舞,衣衫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