谒者令,负责给皇帝传达诏令,这种能在皇帝面前说上话的,虽然看其里是小角色,但是哪一个又能不是人精呢。
一个谒者令,可能同时是皇帝、丞相、上卿的人,传达重要的消息。
他当即就看出,这勇武侯是在作,于是婉言笑问:
“臣这就回宫复命,请陛下诏令。”
谒者令命车夫驱车,而他还在马车中端坐着。
看着马车徐徐离开,羽林卫也撤走。李信复走到冯劫跟前,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煞有介事的道:
“军中之事,也是国事,陛下自有论断。我李信只是奉陛下的命做主将讨伐匈奴,这并不意味着军中所有事都是我一个人说了算,我李信只负责打仗战斗。李信是个武夫,其他事情懂得不多,驱策骑兵三千里我会,但是这论断官司,我去不会。”
“陛下才是天下之主,军中和宫中府中一样,都要听从陛下的话。”
王勇、王离叔侄两个听了,自然都觉得奇怪,两人面面相觑,静默相视。他们都觉得今日李信像是受了什么人指点,说话竟然也滴水不漏起来。
今日这番话说的相当漂亮,不仅仅解释了他在军中的作为,还把冯劫这事给圆了过去。如果陛下不惩罚冯劫,那就是陛下偏私,如果陛下惩罚冯劫,那也和他李信没什么关系。
事实上李信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对于李信来说,冯劫就是个想抢功劳却失败的角色,踉踉跄跄回了咸阳城,结果碰了一鼻子灰。
李信根本犯不着和他生气。
但是冯劫自己在军中不安分,自己回宫告御状,结果冯氏一族已经崩塌了。现在这种情况,摆明了是冯劫想借这个机会利用他李信,以博得一个‘知错能改’的贤名,日后也好挽回冯劫他自己的颜面。
要想在咸阳城扎稳脚跟,这出‘将相和’的计谋还是应该‘演下去’的。
“宫中府中军中,都是一个道理,只听陛下一人之令便是。”
冯劫听了,自然有些尴尬。他是裨将,李信有权处置他,现在又说这样的话,把锅推给皇帝。皇帝要是不处置他,肯定落个偏私的名声。
这还不如当街给他一巴掌!
他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让李信下不来台,以此让李信记恨他,借此机会,成为制衡李信的工具,成为皇帝手中的砝码,以抬高自己的身价。
但是李信似乎早有防范,面对他的主动认错,表现得这么大度,还三言两语就把锅推到了皇帝身上。
除了打仗,其他事情他一概不管,一概不懂。
李信这人是真的精了,他已经知道这么辟祸了。
“这自古以来将相不受屈辱,丈夫膝下有黄金,你今日这般在满城众目睽睽之下过来给他谢罪,可见也是心中怀着愧疚,只是我李信从来没有责备你的意思。在军中,逃兵一向是要被削发为寺人的,而叛逃之将,更是要被处以极刑,可是冯将军,你是回朝见陛下。我想其中自有你的道理,这件事,只听陛下发落。”
冯劫宽袖作揖:
“因念及父亲重病,故而私自回府,冯劫无诏而返,是故陛下已经降我为大夫,以作惩戒。”
就是要当着众人的面,把这件事说出去,否则他冯劫日后难以在咸阳城抬得起头来。
李信听了这话,还能说什么,只得当众道:
“如此,冯大夫更不应该向我赔罪,陛下已经责罚,而且冯大夫一片孝心,冯相虽然故去,但是在天之灵一定庇佑冯大夫。”
“可我险些贻误军机。”
李亚夫听了心笑:得了吧,就你那点水平,走了更好,不妨碍我们取胜。
李信吃了许多亏,如今自然都成了教训,他当众宣布道:
“我李信绝与你没有私仇,更不会为了区区小事责备于你。今日在场诸位,都可做见证。日后我们两个同朝辅佐陛下,也务必齐心协力。”
说着,李信当众搀扶起了冯劫,还亲自为他卸下了身上背着的荆条。
此事罢了,有人操着浓重的楚音率先鼓掌,大叫一声:
“好!将相和!如此我秦万年啊!”
谷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