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臭肉和一朵花招来的东西不一样,前者是苍蝇后者是蝴蝶。赌徒徐大肚子招来的则是一群赌耍之人。
就在徐德龙结婚这天夜里,两个赌徒来西大荒找徐大肚子过手。地窨子里点着马灯,牌桌前坐着徐大肚子的赌博对手,国兵漏儿伪“满洲国”征兵制规定:凡年满20岁的男性青年,必须接受征兵检查;身体检查合格者入伍当兵,即通常所说的“国兵”。经身体检查不合格者,俗称“国兵漏儿”。时间上推算,这个赌徒现在还不能叫“国兵漏儿”。、箭杆瓤子,他们三人掷骰子。
“筵席嚼古(饭菜)咋样,秀云?”徐大肚子问坐席回来的女儿。
“八碟八碗……”徐秀云答。
“八的八,(酒)席够硬的啦。十里八村的,他家最富,最有势力。听说亮子里镇有头有脸的人都上了礼。”徐大肚子问,“唔,见着当家的没有?”
“见啦,他送我一副新马鞍子,当场叫人给换上的。”
“当家的没问起我?”徐大肚子摇晃手里的骰子,自答道,“他怎么会问起我呢?指定没问。”
“咋没问,还特地给你带一份酒菜。”徐秀云说。
“我们半夜有吃的啦。”徐大肚子乐了,接着问女儿,“你注意德龙的手没?”
“手?”徐秀云迷惑。
“那是一双耍钱的手,别看当家的徐德富嘴硬,他家早晚也要出赌徒。德龙肯定是赌徒!”徐大肚子说,像似这样说很解气。
国兵漏儿生着一双桃花眼,淫荡的目光在徐秀云的胸前扫来扫去。徐大肚子使劲摔一下骰子,拉回国兵漏儿的目光。他支开女儿道:“秀云,你去给骆驼添把草。”
骆驼在星空下悠然反刍,样子很绅士。动物界狼吞、虎咽、猪欻、狗啃……很少有骆驼进食这样高雅的。
坐在草地上的徐秀云回望地窨子,幽暗灯光射出,掷骰子的声音随之传来,她悠长一声叹息。待到后半夜,天气有些凉,她回到地窨子,悄悄进到里间,和衣躺下。
骰子在蓝边瓷碗里旋转,国兵漏儿与徐大肚子继续掷骰子,油灯芯火苗渐低。徐大肚子说:“秀云,添点灯油。”
“哎!”睡眼惺忪的徐秀云从里间拿煤油瓶子出来,往马灯里加油,而后回到里间去睡觉。
地窨子里的赌博停顿一下,徐大肚子输光了钱。
“干爪啦,你还玩吗?”国兵漏儿问。
徐大肚子还是想赌。
“改日效厘手宽绰再玩。”箭杆瓤子说,他叫了很少有知道的徐大肚子的真名。几乎没人叫他的名字,绰号不仅响亮,而且富有涵义,麻将有句牌谣:肚大腰圆生个胖宝宝(五饼)。徐效厘肚子大,像麻将五饼那张牌而得名。
“认赌服输吧,屌毛腚光,你没什么可拿上桌面的东西了。”国兵漏儿采用了激将法,他可有已久的蓄谋,“到什么时候,你也不敢把闺女押上,你手气太臭,准输没赢。”
“算了,改天玩吧。”箭杆瓤子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起身说,“熬两天啦。”
“说你手臭你还不服气,现在玩你得输到明年去。”国兵漏儿仍旧激将,他太了解输红了眼什么都敢押上桌子的赌徒徐大肚子。
“押上我闺女!”徐大肚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干啥动这么大的输赢呢?”箭杆瓤子一愣道。
“你想好喽,咱动真赢的,输了可要兑现。”国兵漏儿暗自为徐大肚子上钩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