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昆仑山里有神仙!”王方德操着一口方言味厚重的普通话向身后的旅游团说道。
这一群男男女女十多个人,是国庆长假结伴想四处撒欢儿的有钱人。
好多人都会有酸臭的仇富想法,他王方德自然不能免俗。
看着他们身后那一辆辆块头吓人的车。王方德砸吧砸吧嘴,心中念叨“乖乖啊,这些铁疙瘩得多少钱啊?有那钱,谁还来着这穷乡僻壤溜达啊,傻缺吧。”
……
其实他是半道被“请”来的。
本来和家里的婆娘吵架而赌气出门,没吃上午饭的他当时正在乘凉,正巧看到车队在小卖部门口缓缓停下,出来这一大群人购买补给。远远望着那一箱箱往车上搬的酒水食品,不禁感慨“有钱人真是闲出鸟了,大热天的来这种地方找罪受。”
十月份,这里正是昼夜温差极大的时候,白天太阳毒的能把人皮肤给晒伤,晚上黑天后,只要一刮风,那可真是往热乎地方钻,冻得人直哆嗦,连就地撒尿,都得快点系裤腰带。
他正躺在凉亭的长椅上,没有椅背的长椅,只剩了两条手掌宽的木板子,刚刚够他平躺着。他是被吵醒了的,这穷的只剩了黄沙和西风的地方,忽然响起这听上去就很舒服的鸣笛声,本来就心烦闭不上眼的他,一下子就被吸引了注意力。
然后他就看到了大人小孩一大群的下了车。城里的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光是穿的衣服,就让他盯着有些发愣,那花花绿绿的颜色,在这满目枯黄的大地上有些扎眼的好看。
他就这么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而到最后,他眼睛睁得有些通红,而看到那些红票子拍在小卖部老板手心,他更是心烦意乱。
揉了揉有点发涩的眼睛,狠狠地朝脚边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地翻个身扣上草帽想着眼不见心不烦。
而作为王家屯唯一一个出过大山的男人是实在小心眼到见不得别人赚大钱,尤其对这个想当年的情敌,何况开小卖部的主意也是自己回到山里后告诉王老二的。
想到他的腰包能鼓好久,而他自己家的那个黄脸婆又要和自己念叨说后悔嫁给他这个赶不上老二的老色鬼,那窄小的胸膛竟起伏得像风膛一样呼呼作响。
于是怒不可遏就要起身骂上一句“草你大爷,王瘸子大中午不能小点儿声让人睡觉,你……”。然而刚说了一半就看到那王老二领着一个男人,一边低头哈腰,一边笑开了满脸皱纹,慢慢向自己这儿走过来。m。sbooktxt。
听到自己说的话,王老二和那个男人都有些错愕。那个身形挺拔的男人,微微挑了挑眉毛。而王老二则是使劲儿的朝自己眨着眼,感觉都把他拖着瘸腿走路的劲儿都使到自己眼皮上了,眨巴的快要起风。
他没太看懂,王老二眼皮扇风是啥意思。但是那个男人似笑非笑的动了动眉毛,却让他有些紧张,有些像是一个偷瓜老汉被抓到一般地大脑一片空白。毕竟是自己刚才拿起嘴就骂人,而看那个男人的表情,显然是听懂了。
所以他那没说完的半句话就憋在嗓子里,尴尬得坐立不是,手脚也忽然变得不利索。本想迎上前去的他,紧张地竟不知道先迈只脚,哆嗦了半天使了个大劲却一脚却踢飞了自己用了多年的水瓶。
之后因为那叠砸在他手心里沉甸甸的票子,他才打心眼里感谢王老二这犊子,第一次觉得他那跟不上脚的瘸腿也开始变得顺眼起来。
作为曾经在不冻泉保护站工作的人,去昆仑山的路,曾经他每个星期就要走个来回。而这只车队的目的就是昆仑山的不冻泉,所以,他被请来做向导。
上了一辆内饰低调的越野车后,王方德只觉得坐着这叫不出名字的皮制座椅浑身舒坦。应该是觉得回去后和街坊邻居唠嗑时能有撑脸面的话头儿,年过半百的老人在不知不觉间脖子就变硬了,好像有了使不完的劲儿,带路的同时自己就从当地的山鬼神话,到民间闲谈,唾沫横飞,兴致勃勃地说了一个多小时。
大漠黄沙,路途遥远。他坐的这辆车,除了他那咬字很别扭的普通话,这一个多小时,车厢里除了对讲机偶尔对话的声音,只有音响里的播放的歌。
车后座的两个孩子极其懂事的没有插嘴老人的唾沫横飞,只是安静地摆弄着手里的玩具,偶尔和妈妈说话,也是很有礼貌的在妈妈耳边悄悄说话,对于老人的眉飞色舞,孩子保留了对于陌生人的尊重。
而王方德因为一直没有水喝,嗓子说冒烟了后,不受控制的一声干呕让整个车厢的氛围变得十分尴尬,于是在他闭嘴之后,剩下的路程整个车内都很安静。
这里天宽地阔,周边是戈壁滩,只有一条双车道,通向远方,在这里开车,要注意限速,稍稍提速,就容易侧翻车。所以远远的看到一座山包,也依旧要开上1o多分钟才能来到山脚。这种速度,却没有让车内的孩子感到无聊,盯着窗外,目光炯炯。
而司机开在这条路上,很容易疲惫,总觉得这里的时间都慢了一些,空间也被拉长了。
这是一条通向昆仑山的路,这一路是为了,朝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