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的侍卫是李洵的亲卫,深知他对周如植的重视,不敢耽误,赶紧向李洵报告。
李洵刚睡下不久,听了侍卫的汇报,一个翻身爬了起来,吩咐道:
“让军医骑马,立刻赶来!”
为了方便管理,城中有宵禁,没有特许任何人都不准出门,更别提骑马了。所以这事必须要他特批。
见亲卫领命而去,李洵也睡不着了。
多次剿匪,他深知那些从匪窝里被救出的女子,很多都会因为无法面对自己的过去而选择自尽。
在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后,后来每次剿匪,若有救回来的女子,他都会让人格外注意防范。待她们情绪稳定些,便将人送回肃城的郡王府,让七公主给她们一份工作,谁也不认识她们,不知道她们的过去,反而能渐渐开始新的生活。
周尧姜这里,他原本也是让人注意着的,可到底是百密一疏,明明她醒来后情绪十分稳定,还主动吃了饭,谁知却还是趁人不备选择自尽。
如今只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赶到的时候,周家的小女儿正抱着周尧姜痛哭,周尧姜已经醒了过来,却是面如死灰,一句话也不说,显然是死志不改。
周如植跪在她面前,不断地捶打着自己:
“尧姜,都是爹的错,你要怪就怪我,不要这么伤害自己!”
“郡王到了!”
亲卫的提醒让这一出生死大戏有了片刻的暂停。
但周如植此时眼中哪里能顾得上一个不太愿意见到的郡王,只看了一眼,注意力便全部回到了大女儿身上。
李洵看周尧姜的神色,便知道若不打消了她寻死的念头,就算救下她这一次,下次她也依然很趁人不备再次寻短见。
“你们先回避一下,本王有几句话,想单独跟周小姐说。”
这屋里,没有人能反抗李洵的命令,就连周如植,也只能不甘不愿地退下。
屋子里瞬间只剩下李洵和木然靠坐在床头的周尧姜。
“敢问周小姐做错了什么,竟要赔上性命来惩罚自己和至亲?”李洵肃然发问。
听到这话,周尧姜脸上的神情终于有了波动:
“我不觉得自己有错,只是不想让妹妹和父亲蒙羞。”
李洵道:
“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本王并不认为,他们会以你为耻。而且,你在绝境之下没有一头碰死,而是坚强地与恶人虚与委蛇,护得妹妹与父亲周全,如此忍辱负重,坚韧不拔,又有什么可耻?”
周尧姜心头微讶,她从未想过,身为男子的郡王,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他说得太过理所当然,仿佛天经地义便是如此,连她都忍不住要被说服了。
可她终究还是明白现实,静默了一会儿,悲凉地道:
“世间恐怕只有郡王一人会这样认为。流言蜚语,积毁销骨,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便没必要因为自己再拖累父亲和妹妹的名声了。”
李洵傲然道:
“哪怕世间真的只有我一人这样认为,那也足够了!本王一人,便足以庇护你们全家周全!”
这话语之中的霸气与自信,令周尧姜陡然生出一种安全感来,她头一次认真地看向眼前这位身份尊贵的郡王,他年轻俊美,却浑身散发着令人折服的风采,颇有书中所写的人主气度。
他目光平和地看着她,深沉的双眸中是她刺字的脸,却没有任何鄙夷与回避的神色。
“周小姐,你认为你的价值只在他人的闲言碎语中吗?”
周尧姜愣了一下,反问道:
“我只是个小女子,不然还能做什么呢?”
李洵道:
“我听闻你满腹经纶,比男子也不差什么。前朝开国时的华阳公主,同样是女子,却能组建娘子军,镇守娘子关,建立千古功业。你这条命,既然可以随意舍弃,为何不用来建功立业,让你的父亲与妹妹以你为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