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虚弱的身子想要做些什么,最后却还是一动不动,任由这个陌生的少年“动手”。
“别怕,只是外伤,经脉未损,过个把时辰就好了。”
白云生小心又熟练地帮她检查完伤口,涂上自己采集调制的金创药粉,扯下肩膀上的麻巾为她包扎好。对于在大泽里狩猎了近十年的他来说,这已是家常便饭。
女子冷冷地看着他,咬紧了银牙,从头到尾一句话也不说。
“你也是人类?怎么会一个人在这荒山野岭,还受了伤。”
女子感觉到左腿的疼痛正在缓解,苍白的脸上涌了几朵红晕,把冰冷的目光挪开了白云生的目光,依旧不说话。
“此地凶险,姑娘还是早些回家吧。”
这是久居大泽的白云生第一次见到陌生的女子,但他年轻的心里却没有荡起多少涟漪。或许是他仍挂念着那只追了两百里的珍贵妖兽,或许是他不善与女子说话,说完,他替女子盖好衣裙,竟然便起身离开了。
那姑娘看着他匆匆离开,刚要伸手拦阻,却已经不见了白云生的身影。
她又在树下歇了三刻,秋水熠熠的眸子里闪过一抹金色,起身幻作一只麝鹿,朝着相反的方向跃去。她很清楚,此时自己体内的业力已消耗得所剩无几,必须尽快翻过尸胡山,离开这些是非之地。
然而是非之地,并非地方有是非,而是人有是非。
离开那女子后没走三里地,白云生就撞上了一场是非。此刻,他正站在一座山坡下朝上看,握着石剑的手心已被汗水湿了三遍。
三头夜狼正在山坡上朝下看,虎视眈眈地看。
而比这三双狼瞳更令人胆寒的,是三匹狼后面有一群狼在看。
狼牙摩擦的声响在清冷的浅夜里格外渗人。
“真是倒霉!”
白云生顿时恨不得让自己再喝上十斤酒,醉死得了。起码那样会死在家门口,不会在这深山老林里喂了狼群。
此时此刻,周围陌生的山,陌生的树,陌生的危险,让这位狂奔了几百里,体力和精神都消耗过度的气盛少年不禁生出了几丝惧意。
但可能是酒徒天生的胆气,也可能是七八年狩猎的经历,白云生居然朝着饥肠辘辘的夜狼群喊了起来:
“一群欺负一个算什么本事,有种单挑!”
一个人族少年向一群夜狼妖兽喊话,这简直比对牛弹琴还要滑稽。但这次“牛”却听懂了,而且还回话了。
那山坡顶上中间的一只夜狼竟口吐人言,声音锋利又冰冷:
“人类,小小年纪也敢独闯妖界,身上有几个胆子?”
“我的妈呀,夜狼成精了!”
白云生努力驱散着心头的惧意,脚下已经开始准备撤退。
此时,寒月刚刚从山后露出了一缕清容。
月光下,他看清了那狼王雕刻着伤疤的凶相——三条疤痕从一只幽碧色的狼眼上划过,在暗红色的眉骨皮毛上,赫然印着一朵橙色的狼牙魄印。
“橙魄境妖修!”
白云生惊喝一声,人和剑已经逃出去十余丈。
“追!”
夜狼王狠然命令道。他身后的狼群就像触发的机关里的刀刃,一匹匹从山坡上冲杀而下。
“完了完了完了!竟然碰上一只橙魄境的狼妖,今儿的运气算是头一回了!”
白云生强打精神,把最后的力气都用在了逃跑的双腿上,根本无暇顾及身边已经兽走蛇出的山林,朝着月光照亮的地方飞奔而去。
夜狼群的追击惊走了路上大半的野兽——没有谁愿意在晚上招惹一群饥饿中的狼。
可有一群人偏偏就喜欢招惹这种妖兽,因为猎物是相对的。
白云生胆敢保证,这是他生平跑得最快的一次,就连腰间跟随他七八年的酒囊掉了都没去理会。但他毕竟已经出来狩猎了一天,有时候年轻人的体力和意志消磨得都很快。
石剑不顾一切地斩断路上的草木,就在他气喘得快要吐血的时候,前方不远处,一团火忽然点亮了清冷的月光。
白云生鼓足最后一口气,飞快地向那团火靠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