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老房的效率这么高。李言庆心中暗自感叹,可这脸上,却是一派紧张模样。“当务之急,应尽快确定西安王的生死。”“孤也这么认为……只是现在,西安王生死不明,襄州已岌岌可危。据襄州传报,萧隋命尚书省右仆射房玄龄为荆襄道大行台,配合萧铣部署江南防线。”“萧隋的动作,竟如此迅速?”“是啊……照这状况,分明是房玄龄还未返回江淮,就已经开始筹谋此事了。”李言庆和李建成窃窃私语,朝堂上的争吵,却趋于白热化。甚至有些人,开始责怪李世民先前强硬的态度。话语中隐隐约约,将突厥使团之死,与李世民联系在一起。李世民那张英挺的面容,却是越来越黑。“养真!”李渊突然开口。李言庆一怔,连忙上前道:“臣在。”“你和房玄龄比较熟悉。你以为襄州可守得住吗?”李言庆想了想,“襄州目前的状况,臣并不清楚。不过,西安王下落不明,必然令襄州上下惶恐。太子刚才说,襄州如今由襄州司马盛师彦主持……此人的名字,臣也听说过。当年为潼关鹰扬郎将,确有本领。然而臣以为,盛师彦未必能稳住襄州的局势。”“此话怎讲?”“陛下,襄州乃江淮要地,需重臣守卫。西安王生死不明。必然会令襄州陷入惶恐。盛师彦虽为悍将,未必能镇得住襄州。”“那以王兄所言,襄州非王兄,无人可派啊。”李世民突然阴阳怪气的开口道。李言庆笑了“若本王出镇襄州,可立时令房玄龄兵退三百里,不敢正视襄州。”李渊细目一眯,“那朕命你出镇襄州,你以为如何?”“陛下,非是臣不愿,而是不能。”“此话怎讲?”“若陛下命臣出镇襄州,只怕不等臣到襄州,那襄州已陷落于萧隋之手。”李渊先是一怔,旋即反应过来,脸上的阴霾随之一扫而空。“养真,你确实很自负啊!”“陛下,非臣自负,实为自信。那房玄龄与臣交厚,谢映登当年更随臣转战高句丽,对臣甚为了解。杜伏威虽与臣无甚交集,但此人战力之强横,少有人可以比拟。若陛下委派臣做襄州总管,消息一传出去,房玄龄必然猛攻襄州,以期在臣抵达襄州之前,占居更大的优势。所以,臣往襄州倒是无妨,但却不可出镇襄州。”李言庆话语中,显出坦荡胸怀。相比之下,李世民先前那一句阴阳怪气,不免显得落了下乘。人常言秦王善战,但只凭河南王刚才那一番话,就显得底气不足。李渊问道:“那养真以为,谁可出镇襄州?”李建成连连向李言庆使眼色,意思是说,你别急着回答。可言庆却恍若未觉,沉思片刻后回答说:“臣举荐河间王,豫州总管李道玄。”“道玄?”“河间王?”一时间。立政殿中不时响起惊唿声。李建成虽然有些不满,但想想,李道玄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和李孝恭不一样,李道玄早年非常崇拜李世民,但后来去了荥阳,似乎和李世民就疏远许多。而对李建成,李道玄也表现出了足够的尊重。他是宗室,其祖父曾收留过李言庆的父亲,而且也很得李渊喜爱,是个合适的人选。李渊蹙眉道:“可道玄的年纪,是不是有些小了?”李道玄如今年方十六岁,算起来,的确是小了。李言庆却说:“陛下,常言道有志不在年高。臣十三岁即征战疆场,十六岁就统领一府之兵。十七岁的时候,已然掌控一州之地……道玄年纪虽小,却身经百战,谋略过人。而且,他身为宗室,出镇襄州,丝毫不比西安王的身份差,同时还不会为房玄龄看重。陛下,房玄龄虽然夺取了郢州,但想要攻克襄州,还需要一段时间。臣以为,二萧并为真的合而为一,甚至彼此间矛盾依旧。房玄龄出兵,不过是权宜之计。萧隋需借此机会,谋取更多利益。道玄前往襄州,可令朝廷从容准备。”一番大道理说出,令朝堂众人顿时失声。李道玄……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李建成道:“皇上,儿臣以为,道玄可当重任。”李世民想了想,也附和道:“儿臣也认为,道玄是最合适人选。”“既然如此,就命河间王为襄州总管,总督江淮道战事。命盛师彦为荆襄道水军总管,协助河间王,出镇襄州。”“陛下英明!”立政殿里,众人异口同声。李渊摆手示意众人散去。李建成拉着言庆,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听李渊突然开口道:“养真,你留下来。”李言庆一怔,停下脚步。他偷偷向李建成点点头,而后肃手而立。待众人纷纷离去,李渊起身,绕过龙案,迈步走下玉阶。“陪朕走走。”他二话不说,迈步走出立政殿。李言庆也不清楚,这位爷究竟是什么意思,连忙紧随其后。安士则等人,则落后数十步的距离,看着在回廊中,一前一后行进的君臣二人。“养真!”“臣在。”“朕只问你一句话……突厥使团,可是你所为?”李言庆激灵灵打了一个寒蝉。他犹豫了一下,停下脚步,伏地叩首道:“陛下英明,臣早就知道,瞒不得陛下。”“你这孩子……”李渊回身看着李言庆,“你以为联络了玄霸,朕就猜不出来是谁所为吗?朕这几个儿子……呵呵,毘沙门性情宽厚,凡事有板有眼,讲求规矩;二郎虽有野心,但却分得清楚轻重;三胡……那孩子是个纨绔性子,志大才疏,但却紧随太子。唯有玄霸,这世上除了他娘亲,谁也看不透他的心思。早年间他身体多病,朕又忙于公务,所以他对他的娘亲极为依赖。皇后走后,他对朕纳妾一事,心怀不满……可他又哪里知道,朕那时候若不如此做,只怕这项上人头,早就不保。”李言庆还是第一次听说,李渊和李玄霸之间有这么一段事由。李渊示意李言庆起来,低声道:“刚才你若矢口否认,朕定会决心,取你项上人头。养真啊,朕知你不喜突厥……其实朕亦不喜。然则坐在这皇位之上,朕所要考虑的东西,非你能够明白。说实话,自洛阳收复之后,朕看似已得了这天下,可需要操心的事情,却越来越多。连年战乱,连年匪患,各地已贫瘠不堪。这次若非正赶上阿史那咄苾王位不稳,只怕中原又将战火重燃。好了,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只是你日后遇事,务必三思,切不可肆意妄为。”“臣死罪,臣惶恐……”李渊抬手,一巴掌拍在李言庆的脑袋上。“休得那这些煳弄人的言语来煳弄朕……你这孩子,生来胆大,六岁就敢杀人,有个甚惶恐?”李渊说完,转身迈步而行。李言庆连忙跟上,小心翼翼的在李渊身后。“前些日子,秦王向朕献策,言平南十一策。”言庆心里一咯噔,抬头向李渊看去。而李渊却好像自言自语一样,全然不理会李言庆,“秦王言,江南二萧,各怀心计,看似联合,实则貌合神离。他原本建议,由西安王自襄州牵制萧隋,而后在巴蜀集结水军,趁机攻取宜都,围困江陵。江陵被困,则后梁自乱。后梁一乱,苏州鞭长莫及。没想到,房玄龄居然抢先下手,攻取了郢州……养真,你认为道玄,真能当大任否?”李言庆听出来了!李渊不仅仅是需要稳定襄州,还想要复夺郢州。他沉吟片刻,轻声道:“若如此,道玄恐力有不逮。不过,复夺郢州虽然困难,可缠住房玄龄,却不难……只是房玄龄多谋善断,如若强攻,定然死伤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