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门子,一脸懊悔之色。当年沈光在通远市称霸,那是一等一的大哥。不过他那时候在通远市究竟属于什么角色?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旁边的门子冷笑一声,“你得了吧……如果沈大人能看上你。你也不会混成现在这模样。沈大人请你?骗谁呢!不过那时候,如果你真靠过去,估计现在至少也是个从八品的衔儿。”“是啊,是啊!”两个门子嘀嘀咕咕,越说越来劲儿。事实上,从李言庆以河南王的身份抵达洛阳那一天开始,洛阳大街小巷中,类似这样的言语,就不曾断绝。昨日一早,河南王奉旨前往洛阳。万胜军随行前往,并有两位夫人左右相伴。不过裴翠云却没有跟随,只因刚生下一个女儿,身子骨不免柔弱。所以河南王让她先在洛阳休息,等恢复了身子之后,再行前往长安。为此,已官拜银青光禄大夫,陕州行军总管的裴仁基,专门派来了家臣照拂。李言庆不是不想留下,而是不好留下。本来,他已经耽搁了行期,如果等到裴翠云身体康复之后再启程。不晓得要等到什么时候。留下小念照顾裴翠云,王府中也有足够的人手。加上裴家来人,窦家的关照,以及与言庆休戚相关的霹雳堂,倒也不需要太担心。只是那启程的排场,着实不小,令无数人羡慕。这不,言庆离开洛阳已经一天了,可是这洛阳城里,依旧在谈论着当年。突然间,从大宅里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紧跟着就听见有人大声唿喊:“杀人了,杀人了……”两个门子一怔,连忙弃了扫帚跑回府中。与此同时,偌大的府邸乱成了一团,只见这府邸后宅的几间宅院中,几乎被鲜血浸透!—————————————————————————屈突通的太阳穴,突突突直跳。他带着亲卫,迈步走进房间。一股浓浓的,刺鼻的血腥气,迎面扑来。绕是屈突通见惯了大场面,乍看这房间里的景象,也不禁吓了一跳。屋子里,到处都是鲜血。门口两个女婢,被人好像杀鸡一样,用利刃割断了喉咙,倒在血泊之中,脸上犹自带着惊讶之色。这说明,这两个女婢在死前,并没有觉察到什么。凶手出现的突然。出手也很快,以至于女婢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凶手杀死……河南府尹、洛阳县令,站在屈突通的身后。屈突通蹲下身子,在两个女婢的尸体上比划了一下,不禁摇头叹息道:“好快的剑!”他起身,往床上看。一个赤身裸体的美妇人扑倒在血泊里,云鬓散了一地。不过,这并不是关键。真正让人感到恐惧的是,在那艳尸旁边,还有一具尸体。上半身裸露着,仰面朝天的躺着。只是,这具尸体的脑袋,已经不见了踪迹,墙上,床槛上,地上,溅满血迹。有道是,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竟然是死无全尸?屈突通不禁转身问道:“昨天是哪一个最后见到的王大人?”“回大人的话,据下人们讲,王大人昨天兴致挺高。晚上回来后,还喝了几杯酒。当时是老管家负责照顾……王大人喝完酒之后,就回了房间,再也没人见过。”“那老管家呢?”洛阳县令犹豫了一下,低声道:“也死了!”“哦?”“王大人一家,共三十八口人,都在昨夜被杀。最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觉察到异状。那老管家是王大人的心腹,就住在隔壁的房间里,没有妻室儿女……下人们早上看到那老管家的尸体,就倒在门口。王大人的儿子女儿。儿媳女婿,还有一个小孙子,也都遭了毒手……不过,除了王大人之外,余者皆是一刀毙命。”“没有割去脑袋?”“没有!”“那就是说,这是王大人招惹的是非……河南尹!”“下官在。”“立刻彻查王行本王大人生前都招惹了什么人。估计这凶手,就在那些人当中。”王行本,本是王世充麾下大将军。降唐之后,被封为洛阳留守。不过他实际上手中没有半点实权,只是李渊为表示对降臣的后代,所以才得以获得这个职位。只是谁也没想到,王行本不过当了两个月的洛阳留守,就被人砍了脑袋,而且是满门被杀,甚至连脑袋都不见了踪迹。这是何等仇恨?屈突通不由得暗自心惊!这个凶手,好毒辣的手段……走出房间后,屈突通用力吐出胸中的浊气,唿吸着屋外那略显潮闷,湿漉漉的空气。昨夜雷雨,掩去了凶手所有的行踪,想要稽查,恐怕很难。按道理说,这等杀人事件,本非屈突通打理。只不过王行本身份特殊,故而他才会过来。河南王刚走,洛阳就发生了这桩血案。莫非,与河南王有关?屈突通连忙摇头,这好像也不太可能。河南王和王行本素无纠葛,又怎么会出手杀人?沉思时,忽有河南府差人前来,把河南尹拉到一旁。河南尹刚刚到任,也是隋朝时一个极有名气的人物。人常言,科举始于唐,实际上在仁寿年间,科举已经开始。不过隋朝时期的科举,并不是特别规范,只能算作雏形。从开皇元年到大业十四年。历两帝三十七载,也不过除了十名秀才,五个进士而已。这河南尹,正是仁寿年间秀才,杜正伦。差役在杜正伦耳边低语几句,杜正伦这脸色,顿时变得铁青。“杜大人,出了什么事情?”屈突通看到杜正伦的样子,顿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连忙开口询问。杜正伦上前,压低声音说:“慈惠坊云定兴云大人府中刚才报案,昨夜云大人一家二十六口人,被贼人杀害。情况和王大人这边很相似,只有云大人首级不见。”“嘶……”屈突通倒吸一口凉气。脑海中隐隐约约,捕捉到了一条线索。他先是命洛阳县令立刻带人前往慈惠坊,查看杀人现场。然后,他把杜正伦拉到旁边,神色间显得有些犹豫。“大都督,您这是怎么了?”屈突通深吸一口气,轻声道:“杜大人,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谣言?”“什么谣言?”“三年前,也就是隋皇杨广在江都被杀的那一年,皇泰主杨侗在洛阳禅位于王世充。当时,皇泰主并没有出现,王世充顺利登上王位。后来河南王在荥阳兴建皇泰主的陵墓,人们才知道皇泰主已经死了……据那王世充交代,杀死皇泰主的人,是宫中阉奴梁百年和段瑜。”杜正伦一蹙眉,“这个我倒是知道。不过段瑜和梁百年后来不是被王世充杀了,送给了河南王吗?大将军,你不会是说……这件事是河南王所为?”屈突通说:“应该不太可能。河南王昨日一早就离开了洛阳,昨夜时分就到达新安。王府中的高手,都前往长安,除了雄阔海因成亲之故暂留在洛阳之外,余者都不在洛阳。雄阔海武艺高强,却是搏杀两阵的战将。而这件事,分明是江湖人的手段,应该与河南王无关。”“也许,是河南王招揽……”“杜大人!”屈突通的语气突然严厉起来,“河南王乃宗室,更是陛下最为宠信的侄儿。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把这件事情扯到河南王身上?我知道你与刘文静关系很好,可你要看清楚,这是什么状况。如果你没有证据,休怪本督奏你一个诽谤宗室,诬陷皇族的罪名。”杜正伦曾在秦王府中效力,身上的秦王痕迹,极为明显。屈突通见杜正伦三番五次想把事情扯到河南王的身上,不禁有些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