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生不以为然地翘成二郎腿,“共产党?帝国现在最大的敌人是国民政府,特高课最大的敌人是军统。共产党能碍事?他们会真心帮国民政府与帝国对抗?”
方太太道:“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也无须回答。我只知道,执棋的指令,必须执行!”
“执棋!”野生不满地冷哼,“别谈这个执棋!这家伙到底是人是鬼,这些年,为帝国做了什么?躲在角落里指手划脚,让帝国军人无辜卖命!他有什么用!”
“住口!”方太太压低声音,正色喝斥野生,“执棋所处的重要位置,岂是你可以妄议!我告诉你,不必说执棋为帝国立下多少大功,就论他能够在军统潜伏多年未被识破,就不是你我可以试图比肩!”
野生悻悻,道:“好,我惟命是从。”
方太太说:“健三郎不可能在特校内逗留太久,能查出共产党当然好,最次也能帮执棋扰乱视线,以执棋的妙眼,必定能有所发现。我要你接应离开特校后的健三郎,包括情报和……人。你明白了?”
野生心领神会,“你是说,如果他暴露,或者被军统的人跟踪,我就……”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方太太点头。
野生眯起小眼睛思索片刻,断然道:“健三郎这条命保不住了。”
“怎么说?”方太太问。
野生说:“健三郎此人我了解,他一直潜伏在乡间陋巷,见过的世面小,恐怕逃不过军统那几个利害角色,尤其是乐弈的毒眼。”
方太太阴恻恻一笑,“他如果一点破绽都没有,这局棋又哪来的意思。没有他扰乱棋局,执棋怎么能做到旁观者清?”
野生在听懂这一层意思的同时,不免生起一阵胆寒。强自收敛心神,想到一桩重要的事情,脱口道:“不好!健三郎一旦被怀疑,我们收买朱景中的事情也瞒不住!”
方太太蹙眉,“当初做了这件事情,中间人难道没有善后处置?”
野生说:“中间人是我亲自善后的,可是,一旦乐弈发现其中的问题,从中间人追查下去,难免……难保不会查到堂本夫妇!”
方太太一惊,竖眉道:“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野生迟疑片刻,说:“那位我处置的中间人是个收债放债的混混,拿钱给他放债的人里面,就有……堂本夫妇。”
方太太简直要拍案而起,怒骂道:“混蛋,谁让他们干这种事!”
野生微有不忍,解释且求情道:“他们有一个儿子,很可爱,就是身体不太好,总上医院。可是那个小小化妆品店面,正常说赚不了太多钱,虽有活动经费,但大把用钱会引起怀疑,只好借放贷之名来掩饰。特派员放心,他们都是忠诚的帝国军人,无论发生什么事,绝不会背叛帝国。要不,一旦发现情况不对,让他们立即转移!”
方太太冷哼一声,“野生,你跟他们不同。如果没有那个野种,我相信他们跟你一样,确实是宁死不屈的帝国军人。可是,一旦身为父母,那份心肠就完全不一样了。我不相信,这世上还有不将自己的亲生骨肉放在第一位的父母亲。军统的手段,跟特高课也就不相上下,一旦拿这孩子威胁,堂本夫妇还有什么秘密守得住!那个孩子,留不得!”
野生简直开始后悔自己的多嘴,面前这位顶头上司让他不满,也并不令他心服,他说:“一有嫌疑就除掉,特派员,您是嫌石州的潜伏人员太多了?”
这提醒了方太太。经过醉川楼一役,石州可用的人已然廖廖。她放松了语气,“那么,你就替我盯着他们。我相信,你心中有数,会以帝国的利益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