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知刘越是个什么德行的韩信面色青了青,却罕见地没有揭穿。
他云淡风轻地道:“自己想。”
笑话,既是同僚又是对手,他也是赞成殿下不学锤的人!
翌日,皇帝车架终于回到长安城下。四十万大军分批驻扎在雒阳、荥阳与晋阳,刘邦只带了数位随侍的将军,如周勃、郦商、灌婴等人,轻车简行进了长乐宫。
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刘邦直奔椒房殿,为皇后“处死”流放的梁王一事。
椒房殿里处处安静,吕雉嗓音轻柔:“陛下大可不必担忧。越儿身边的师傅,可都是舍弃身份的庶人,五年过去,十年过去,谁都不认得。”
刘邦觉得离被皇后气死的那天不远了。
他气的可不是教越儿的事!曲逆侯自个请缨,他不也默认了吗?
先斩后奏被她玩得溜溜的,他“你你你”了半天,心知皇后这是主动替他背锅,又有难以言喻的蛋疼:“杀‘梁王’也就罢了,何苦要剁成肉酱?”
“那陛下觉得妾要如何。”吕雉淡淡道,“为震慑诸侯王,不下狠手怎么能行,匈奴还在北边虎视眈眈呢。”
刘邦瞧了她许久,忽然觉得结发妻子有些陌生。
她对儿女有着毫不保留的慈母心,偏偏心狠,心硬,如若是个男儿,必能搅动风云,叫天下有她一席之地。
踏出正殿,刘邦的神情难得正色。
皇后,吕家,加上帮助皇后骗韩信的萧何,掌有军权的樊哙……细细想来,同他打天下的臣子,都有一根缠绕不开的线,或明或暗,同椒房殿联结在一起。
还有淮阴、梁王之事,百官畏惧她,敬怕她,皇后直冲云霄的声威,怕是仅次于自己了。
他在的时候,不为如意铺好路,等他去了,又有谁能压得住皇后?
摸了摸隐痛的左胸,那里有着陈年箭伤,如今发作得愈发厉害,刘邦沉沉地叹了口气。
转而恢复如常,高兴地吩咐近侍:“走,去看看越儿!”
半年不见,也不知道臭小子抽条了没有。上回说的上林苑没有去成,眼看着寿辰到了,这回说什么也要带他玩一玩,天天跟着劳什子师傅相处,怕是又忘记他这个亲爹了。
刘邦刚刚踏进后殿,就见一道圆滚滚的背影转过身,精准地、礼貌地叫出了父皇二字。
嗯,看来丞相的启蒙很有效用。
他还来不及欣慰,转眼发现两个面熟得不能再面熟的人——
彭越站在胖娃娃左边,韩信站在胖娃娃右边,如守护门神似的,听闻动静,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刘邦:“…………”
只听彭师傅哑着嗓子,叫了一声陛下,饶是刘邦再强大再厚实的脸皮,也有些绷不住。
皇帝嘴角的笑容慢慢僵硬,尴尬在空气中蔓延。
眼见“左青龙,右白虎”阵型取得圆满成功,送给便宜爹一个下马威,刘越满意了。小奶音极其有礼貌:“父皇安,父皇这是要去哪里?”
刘邦沉默一会儿,悟了。
他咬牙切齿,决议把游玩提前:“父皇觉得启蒙之余该放松放松,今天就带你去上林苑。”
说着一把扛起刘越,飞快地出了殿门,那虎虎生风的模样,一点也看不出身上有暗伤!
只剩彭师傅红着眼,疑惑地瞅向韩信。
韩信:“……放轻松,殿下不会吃亏的。”
彭越渐渐被他的自信感染,抹抹眼睛:“那就好。”
……
刘邦转扛为抱,依旧越想越气,半年没见,一见就是一个大惊喜,臭小子翻天了你。
滚圆的屁股近在眼前,皇帝终究没有下手,双目喷火,吩咐侍从通知临光殿的戚夫人,语气罕见地不温柔:“她不是想去上林苑么?快点准备,朕先行一步。”
侍从立马狂奔而去,刘越竖着耳朵,皱起了小眉头。
虽然便宜爹说得对,启蒙之余是该放松放松,但陪伴的人不对。他还没有和母后道别亲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