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意在乱梦中。
眼前是摇晃陡峭的独木梯子,她要爬到最上面,去拿父亲的信,她一手护着肚子,努力往上爬,梯子一直晃,她很害怕,她一脚踩空,摔了下来。
哥哥突然出现,接住了她,哥哥说,意意别怕,哥哥来了。
画面突然一转,变成林正声肃然的脸,他手里拿着银针:三天之后,一定记得过来诊脉。
三天,马上就是三天了,可她出不去,沈浮看得很牢,怎么办?
焦急无助中,梯子突然坍塌,向她砸下来,姜知意猛然惊醒。
额头湿湿的,眼角也是,姜知意抹了一把,听见窗外雀鸟的叫声,这让她想起了黄纪彦,不知道阿彦这会子,到了哪里?
门外静悄悄的,丫鬟们还没起,姜知意闭着眼睛默默躺着。明天就是三天诊脉之期,她出不去,沈浮将丞相府看得像铁桶一样,她得想别的法子。
上次林正声来诊脉,已将她的病认定为宿疾,从这两天的情形看,沈浮并没有疑心,也许她可以直接请林正声上门。
等明天一早打发人去请,就算沈浮知道了想拦,也来不及。
早饭过后,外院的管事过来禀报:“相爷请了太医进府诊脉,眼下在老太太那里,待会儿就过来。”
姜知意吃了一惊,立刻拒绝:“让他不必过来,我今天不诊脉。”
“夫人,是我呀。”门外突然有人说道。
姜知意抬眼,看见白苏带着笑,轻轻巧巧跨过门槛。
她穿着深青的医女服饰,通身上下全无装饰,只鬓边簪一朵轻红绒花,越发显得一张小脸如清水梨花,我见犹怜。她浅浅笑着,圆而媚的眼中波光流转,似一只狡黠的猫:“相爷关心夫人,特地命人拿名帖去太医院请的大夫,夫人怎么好辜负相爷一片心意?”
“我今日不看。”姜知意道。
“这,”白苏弯弯的眉皱起一点,似有些苦恼,“朱太医眼下脱不开身,林太医已经是太医院最好的妇医了。”
林太医?姜知意迟疑着抬眼,看见步道尽头一人快步走来,正是林正声。悬着的心放下来:“既然林太医来了,看看也好。”
书案收拾出来,权作诊脉之所,白苏上前一步,正要帮姜知意挽衣袖,姜知意躲开了:“不劳你。”
轻罗帮她卷起衣袖,露出手腕,白苏退在边上,轻声询问:“听说林太医上次为夫人施了针灸?”
针灸乃是私隐之事,由青年男医为官家女眷施针,传出去极容易影响姜知意的声誉,林正声立刻打断:“无有之事,你不可乱说!”
他神色本就偏于严肃,此时沉着声音,越发显得威严,白苏低头,红了眼圈:“我也是听沈相说的。”
屋里有片刻静默,姜知意看见轻罗和小善愤愤不平的神情,可她此时,反而不觉得愤怒:“也许是他记错了。”
“说不定是我听错了?”白苏抿了抿唇,很快恢复了笑容,“上次跟夫人说的食补方子我已经拟出来了,也请林太医帮着看看,行不行?”
她向袖中摸了几下,哎呀一声:“糟了,我明明放进袖袋里的,怎么找不到了?”
转向林正声:“可否借您的纸笔一用?我重新给夫人写一份。”
林正声没有多想,开了药箱取纸笔时,内中放着的脉案一闪而过,白苏微微眯了眼。
诊脉时,白苏坐在边上写方子,有意无意的,总是往这边看一眼,姜知意很快注意到了:“老太太身体不适,白医女过去给她按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