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铁树年轻的时候,在村里人缘极好,据说他是个活雷锋,路上看见大妈摔倒了扶一下,看见大爷就笑眯眯问声好,看见小孩没说给点小零嘴,村里本来就穷,小零嘴哪是说有就有的,但是对小孩嘘寒问暖,可好了,远近没有哪个小孩看见他不叫声哥哥叔叔啥的。
就这样子的说法,从表面上,杨铁树是个好青年。
“不会你们几个小时候也叫过吧?”陆安瑶略显好奇的小眼神扫过他们几个。
陈大妮嘿嘿一笑:“叫过,叫他杨叔叔~我当时真是瞎了狗眼了!”陈大妮一向爽快,那时候年龄小,听小伙伴们说样铁树人很好,每每见到他,就跑人跟前点头哈腰,“杨叔叔,又去田里呀?”“杨叔叔,去镇上啊?”
陈建军点点头,表情有些羞愧:“小时候叫他杨大叔。”陈建军读小学的时候,成绩很好,是村里第一,他小时候比较规矩,没像陈大妮那么疯,看见杨铁树也是一三好学生的模样。
薛岩:“……喊他杨叔。小时候觉得他有点奇怪,但也没看出奇怪在哪。”他那个时候看别人那么叫,自己也叫,不见得多喜欢,但也不讨厌吧。
看来还是薛岩长点心。
样铁树人缘好,村里自然很多户人家想招他做女婿,可人杨铁树就是看上了李翠花。李翠花那时候年轻,人也勤快,比别的姑娘家块头大,但是有活力,是一种健康美。杨铁树本身也人高马大,倒不会比自家娘们矮了去。
婚后第一年李翠花生了一个女儿,杨燕,小名燕燕。李翠花的婆婆本来看李翠花很满意,儿媳妇身体结实,又会干活,但是村里人重男轻女那是很厉害的,李翠花第一个就生了女儿,婆婆对她就不满了。再说李翠花想自己还能生,结果一等等了十几年,硬是没下过一个蛋,杨铁树的妈对她的不满十几年来早就堆得比山都还高了,样铁树也是这样。都三十好几了,同村男人这个年龄家里孩子一窝了,他家就一个无足轻重的赔钱货。再说李翠花,人老珠黄,生过孩子后,腰肢一日比日粗壮,皮肤一天比一天粗糙,黄脸婆子越看越惹人厌。
杨铁树在外头终于又有了新欢,新欢是杨母娘家表妹的女儿,等李翠花再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人新欢也怀孕了,就比她少了两个月。杨家故意瞒着村里人李翠花怀孕的消息,强行跟李翠花离婚,娶了新老婆。那个时候女人生不出孩子就是大忌,倒也没人为李翠花说话。
李翠花知道自己吃了亏,苦苦哀求都没用,她娘家没什么人,只能自己一个人带着燕燕。偏偏那年,燕燕十四岁,跟人处起了对象,那人是外来人口,不是麒麟村的人,半年就抛弃燕燕跑得人都没影了,燕燕得知自己怀孕后羞愧难当,上吊在自家屋里,李翠花第二天看见时,整个人都崩溃了,她肚子里的虎子已经九个月大了,这么一打击,虎子成了早产儿。
农村人重视认祖归宗,只要丈夫没死,孩子必须给夫家养。李翠花当时想着,婆婆一向很喜欢男孩,不会薄待虎子的。
但是虎子一个早产儿,瘦瘦小小的,一看就活不长,再说儿子新娶的媳妇也要生了,一对比,虎子在杨母心里根本没分量。
跟薛岩三人告别后,安瑶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从虎子那小身板就可以看出,虎子在杨铁树家里过得并不好,非常不好。
“姐。”耳边忽然想起陆家成的声音,软软的,不解的,“我以前听忠叔说,没有一个爸爸妈妈不爱自己的孩子,为什么杨铁树要那样对虎子、还打虎子呢?”
虽然不认识虎子,虎子家的事情却给陆家成幼小的心灵带来了强大的震撼。
忠叔告诉他,虽然他的爸爸妈妈从小就去了,但是爸爸妈妈是很爱他的。
“因为……人都是会变的。”安瑶隐晦看了他一眼,伸手摸摸毛茸茸的小脑袋,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但是姐姐是不会打你的,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陆家成吸了吸小鼻子,“姐你以后肯定打不过我。”
“口气不小!”陆安瑶捏捏他的脸,“你刚才说的忠叔是谁,嗯?”
“忠叔……!忠叔说我是爸爸妈妈的宝贝,忠叔是我爸爸妈妈的朋友。”陆家成咬咬唇,眼里迸射出火花,那是斗志,斗志昂扬的斗志,“忠叔还说,最最最最重要的是,我背负着振兴陆家家族的伟大使命,我必须带领陆家,走上一条繁荣富强的道路!!!!!”
乖乖……安瑶拍了拍小心脏,难道他们陆家还是个了不得的家族?
安瑶斟酌片刻:“你们家有多少人?”
“很多人,很多很多人……”陆家成天真地夸张地说,然而小脸很快皱成一团,“但是,忠叔说,那是一百多前的陆家,现在的陆家没那么多人。”
“现在几人?”
陆家成小心翼翼地抬起琥珀色的眸子:“我、加上姐姐你,两人。”还做了一个2的手势。
Oh……!
“陆家成、”安瑶蹲下身,煞有介事地拍了拍他的小肩膀,“加油~你要努力,振兴陆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相信姐姐我,少年强,则陆家强;少年富,则陆家富;少年崛起,则陆家崛起……”
少年,未来的路交给你了,毕竟你是嫡脉。而她,只是个野生姐姐。
很多人……很多很多人……作为陆家唯一仅剩的男丁,她弟弟实在太伟大了。
不,最伟大的或许还是将来的弟妹,担负着繁衍子嗣,生生不息的家族重任啊。
“嗯!”陆家成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将这番话牢牢地记在心里,“姐,你说得真好!”
“明天姐姐就带你去看虎子。”
“啊?”陆家成眼眸闪烁,笑:“好。”
那边,陈大妮、薛岩、陈建军买了白糖糕,打算回黑市。
“嘿、你们说、那咱还要不要继续卖?”陈大妮犹豫着看他俩又问,刚才的警察队长还给他们讲了一番大道理呢,还那么关心他们。
薛岩:“卖!当然得卖!”
“卖卖卖!”陈建军也说。道理是摆来给人听的,听过之后,另当别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