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落落的声音听起来很急促,但却哽在了嗓子眼儿,“你等一下。”
她压低声音说完,就咔啪一声挂断了电话。
我冲着转过身来的她灿烂微笑,她终于舒展开眉心,冲我笑了一下,然后弯下腰轻轻撕开我手背上的胶布,缓缓抽出针头,我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你在干吗?”
落落低着头,丝毫没有理我的意味。我只好任凭她拔出那个刚刚才带着明晰疼痛刺进江小白身体里的针,然后再眼睁睁地看着她翻过江小白的手腕,重新把针刺进了手腕的内侧。
落落从包里掏出一只湖蓝色的暖手宝塞进江小白这只被扎了两针的手里,轻轻地将掌心合拢,微笑道:“你不是一直抱怨,挂点滴的时候,手老是冰冷冰冷的嘛?这样握着,就会好很多的。”
我觉得好笑,既然你这么聪慧贤淑,刚才护士扎针的时候你直接告诉她扎在手腕子上以便让我待会能用手心灵活自如地握上一只暖手宝取暖不是省时省力省疼痛么?
不过我还是很专业地融入了目前的角色,仰着头露出了一个极品花痴地饱满笑容。不用看我也知道,那笑容让江小白的脸看起来像三伏天的日头低下怒放的太阳花:“落落,还是你最好。”
落落冲我淡淡一笑,站起身子前轻轻拍了拍我已经起来的手:“乖乖的,等我回来。”
打电话的男人就在这个病房门口等她,我知道。可是我没有再听到任何他们之间的谈话,我猜他们应该是在门口碰面之后就离开了。声音性感的陌生男子,接到电话之后的神秘表情,匆匆离开的仓促背影。小女生的八卦天性又在我体内燃烧了起来,温柔婉约?娴静懂事?
我冷笑,难道,这就是所谓的——
绿、茶、婊?
我闭上眼睛躺在病床上,到底是VIP,连床似乎都比一般病床要柔软舒适。待在江小白的身体里有点怪,我极少上异性的身体,如果刨掉舒默的话,那就更是少之又少。毕竟,男女身体大不相同,一下子少掉这里又多出那里,总不免让人有些许……尴尬。
我伸了个懒腰,胳膊被微微扯到,手腕那里传来一阵刺心的疼痛。我忍不住咬着牙嘶了一声:“这专业业余的到底不一样,刚才那小护士扎得可比着好多了。”
门被打开了,沉稳而熟悉的脚步声传来。我清了清嗓子等待着,果不其然,穿着白大褂挂着听诊器的舒默下一秒就出现在了眼前。
“舒医生,你来啦?”
舒默远远站着,眯起眼睛,皱了皱眉头:“你?”
我耸耸肩:“我?”
舒默眼底顿时闪过一道不耐烦的神色,冲我摆了摆手手,刻意压低了声音:“快给我出来。”
我脖子一样:“不要。”
“快出来。”
“我、不、要!”
舒默疾步走到病床边,就站在我脑袋边上,俯下身子恶狠狠地逼视:“你玩上瘾了?碧护士,我,现在居然……江小白?你有没有想过,就凭你?连一支最普通不过的十字架都能让你觉得剜心钻肉的疼,万一谁时候一琢磨发觉不对,找来什么牛鬼蛇神帖符作法,或是喊魂招幡什么的,你是预备吃不完兜着走?”
舒默狠狠地哼了一声:“还有,这是男人的身体。你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我送他一只大大的白棉球:“你想管?管得着么!”
“你赶紧给我出来。”舒默两只手抄进口袋里,站在床头冷冷地盯着我,“我数三下。”
舒默每次都是这样,动不动就给我倒数计时,弄得好像是恐吓学龄前儿童的年轻家长。我倒是想大声地问一句,您老人家数完三下我就是不出来,您是预备把我怎么样啊?是气沉丹田在我面前背诵一遍般若波罗蜜心经而还是朗诵一遍圣经主祷文?
我斜睨了一眼舒默冷冰冰的脸,冷哼一声。
他什么都不会做的,我打赌。
但是为了避免这小白脸此种自取其辱的行径所必然会导致的尴尬,我还是在他数到3的一瞬间决定抽离。他想要不是“温柔婉约娴静懂事”么?温柔婉约娴静都太有难度,那么就先从懂事做起好了。
我闭上眼睛,意识转移。
待我重新张开眼睛时,舒默那张本就毫无温度的脸几乎降温到了冷若冰霜的地步,看着我的两只眼睛似乎都散发着氟利昂,温度低,还有毒。
“曾子若,FINALWARNING——”
舒默抱起了两只手臂,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只可惜那拽拽的神情持续了不到一秒,就被我下一句竭力克制却依然微带颤抖的回应所顷刻击碎。
我仰着头,努力放松着让自己的脸部表情看起来不要太镇静自然不要太僵硬。
我挤不出一个完整的笑,只能干巴巴地操着江小白奶声奶气的男声,用他不算小的桃花眼,看着面前舒默那张已经开始变色的脸。
“舒默,我出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