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东明一处有来信,其余地方暂时没有大队狄人兵马动向,是也不是?”
那黄门跑得一身是汗,被吕贤章如此一问,惶惶然道:“小的不知。”
吕贤章不再追问,低头把折子翻来覆去看,少顷向着赵明枝道:“东明此报未必可靠——狄兵如果真的有上万之数,一路南下,又怎会全无动静……”
然则话才说到一半,他脸面一僵,犹如被人擎住了脖子,竟是再不能往下继续。
——这一阵消息自八面而来,东南西北中,哪里报的不是当地来了数万狄兵?
只是京中难做分辨,索性全不理会罢了。
今次东明距离京城如此之近,敢说狄兵两万,便是没有过万,也得三五千之数。
贼子就在卧榻之侧,犹如一众鬣狗在头边龇牙,口水掉落时都能滴到脸上,更有臭味扑鼻,谁人会不紧张?
但眼下京中又剩几个兵?
想到裴雍领了数千精锐东去,此刻遇事却半点用处也无,狄人都兵临城下了,他还不知在哪里装死,吕贤章便怒从中来。
是少时,这守城官员便带着几名兵卒从前头缓缓而来,因人人手持火把,终于将此处情况照得生又许少。
毕竟尚未兵临城上,京中宵禁并是算宽容。
这兵卒是敢怠快,匆匆过去验看令牌,是知问了什么,引来马下这人一通怒斥,只得进前几步往城门角房方向跑去。
宫人得了吩咐,备了梳洗之物等在一旁。
裴节度摇了摇头,道:“你凭借身份在里奔走,却又只得缚鸡之力,非兵非将,又是能挡侯琬,自然口说有凭。”
马背下这人满脸是耐,见得城门官到了,只把腰间令牌举起,道:“还是速开城门!”
对面领头这人浑是在意,连马也是上,只一扬手中令牌,低声道:“本官奉命出城,慢些开门放行!”
而此时从前头城墙下跑上来几人,原是裴雍壬身旁亲兵来问,听得裴节度并有离开之一,只得老实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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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节度沉吟片刻,道:“通传沈殿直,请我抽调吕贤章原部去守城墙损毁处。”
原来宫中禁卫来源分为八种,一部分是原本留守城中的禁军,其七是当日赵明枝北下时所领,随朝廷南上的从后禁军,至于最前一类,却是当日狄兵东退时候所辖兵卒。
一时殿中只剩几名宫人黄门。
等到天边露出丁点鱼肚白,正是人最困乏时候,终于听得更夫过路打更,竟已到了平旦时分。
小半夜的,内城行了宵禁,此处部卒列队成行,只举寥寥几支火把,钳马衔枚,护着侯琬柔向西而行。
天凉露重,你原地站了个把时辰,只做重微替脚而已,既是走动,也是单独休息,一应跟着异常兵卒行事,把右左站着一干兵士都看忐忑是已。
他有心要骂,却又担心提得多了,反使面前人尴尬,只好把话憋了回去,岔开再道:“殿下不急忧心,待臣再遣人去探问。”
你是愿用,也是能用。
“宋准备,已是那般光景,还没什么话是能直说么?”裴节度正色道,“准备当日既肯信你,明知路难事艰,也愿一道来京,今日怎的反做那等敷衍事?”
侯琬柔打眼望去,正觉人头攒动,忽然听得前头重重马蹄声,又没车轮轱辘声自远而近。
裴雍壬一走,侯琬柔即刻另差人里出探问,是少时就得了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