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哄着三夫人吃药,清浅这会儿也该醒了。”袁氏手心紧了紧,看了看邵氏那疯癫的身影。
大厅里头,袁氏抱着温清浅立在殿中央,身后头一群侍女奴才,杨管家站在袁氏的边上。
温清浅一副刚睡醒的模样搁在袁氏的肩头上趴着,睁着一双大眼睛瞧着这府里头一众奴才们低头肃立。
古氏从门口悠悠着进来,古氏今日穿得不似从前低调了,着了一身墨绿,发髻挽得是圆翻髻,头饰都不似往常用上了银色的珠翠。
下人看到了古氏身上穿了墨绿色,不禁面面相觑着,却又不敢议论。
袁氏下意识往后头退了一小步,抱着温清浅的手愈加紧了。
杨管家自是也注意到了古氏的变化,墨绿色,那是主母当家着的颜色。
古氏走到了众人之前,面上一副好说话的和气,先是喟叹了一句:“前一阵府中颇不安宁,清姿遇害,清玉生死不知,三夫人又魔障。如今主母又去了,老爷躺在床上都有些日子了,本夫人心中甚是不安,总怕这厄运还过不去。”
温清浅孩童无知,小小的手摸索着袁氏发髻之上的白钿。
杨管家皱了皱眉,而府里头的人听了古氏这番话都觉得近期这些事情却是很不遂心。
“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古氏眼角微挑着瞧向了众人,“主母故去,三夫人又不得再当家,府里头的嫡小姐如今连生死都不明,府中的大事小事都搁置着实在是不妥当。正所谓妻妾有别,长幼有序,本夫人身为府中的二夫人,此时自当挺身而出揽下这些伤神事,不叫襄侯府失了方向。”
“二夫人,当家之事自有老爷委派,便是夫人此时想要敲案,奴才们都是不敢说话的。”听到古氏说话,杨管家便觉古氏绕弯子,其后点破了句,杨管家当即便明白了古氏的用意。
古氏的脸色微变。
一众下人听着杨管家的话头低得更低,这个时候,适时做做默默无声的人甚是好。
“杨管家可别忘了,老爷如今还躺在床上,醒都不曾醒过。”古氏忽然绽开一抹笑,甚是有耐心,道,“事急从权的事情,杨管家反对如此快,莫非杨管家不想襄侯府早日摆脱困境?还是觉得,只要有杨管家一人,这襄侯府今后好否都可直接顺着杨管家作为?”
事实是,温千山确实不曾醒过,而襄侯府,此时也正群龙无首。
“古姐姐,杨管家不是这个意思。”袁氏声音微弱,不禁说了一句。
听到袁氏的话,古氏的目光不禁移到了袁氏身上。
袁氏平素里胆子小着,轻易不敢插嘴,这时候倒是想惹她了?
古氏眸光一闪,看了看袁氏怀中抱着的温清浅。直看得袁氏又退了一小步。
古氏的笑意甚是和蔼,靠近到了袁氏身边,抚了抚温清浅的头,温清浅不习惯古氏的抚摸,下意识动了动。
古氏轻道:“清浅是本夫人看着长大的,德妃娘娘也许久不曾见过清浅。前阵子德妃娘娘送了家书说是怪想念清浅的,过几日让清浅去宫里陪德妃娘娘几天。想来袁妹妹不会舍不得的……”
袁氏抱紧了温清浅护着,声音略略带了些支支吾吾:“清浅……清浅在府里野惯了,不好入宫去……叨扰德妃娘娘。”
“德妃娘娘的心意,哪里算得叨扰了。宫里头的意思,袁妹妹可不好折了啊。”古氏轻笑一声。
袁氏听出了古氏的意思。可她偏生没有法子,谁让宫里头那位德妃娘娘是眼前这位姐姐的女儿。温家没落了,可德妃还不曾没落呢。
袁氏连忙不说话了。
杨管家面上对古氏露出一丝不满:“奴才对府里鞠躬尽瘁数十年,夫人的意思奴才倒是看不通透了。只老爷不醒,夫人算是府里主子,奴才终究是奴才,既是主子的意思,奴才也不好说话。”
古氏闻言:“知道分寸就好,那就别多说了,老爷醒了那是醒了的事儿,没醒就是没醒的事儿了。”
杨管家对古氏的心思看得通透,可终归还是隔了一道坎。念想着古氏也不致害了襄侯府,这时候似也没了旁的法子。
古氏面上一笑,眼角一挑间,却见袁氏衣襟淡粉色中现出一抹胭脂红,煞是突兀。古氏笑意顿时一敛,盯着袁氏的眼神黑了一层:“原听着袁妹妹跟邵月阁走得越发近了,本夫人还以为是两个院子隔得近的缘故不以为意,不想袁妹妹真的是这样好心的人。”
循着古氏的眼神,袁氏的脚下一顿,差一些心口处便要跳出,脚下也险些失了平衡,幸而及时稳住,才不致带着温清浅一道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