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对查理的打量,海伦娜有些不忍打破这位小姐的小小希冀,但还是缓缓说道:“流感病毒可能会感染呼吸系统、神经系统、消化系统……,每一种感染的症状都不一样,所以症状不同并不能说明什么。这次疫病才刚刚爆发,疾病的样本数量太少,也不能肯定这次就只有肺炎型。何况,威斯特伍德先生就算患的不是流感,但他身体虚弱,对病毒更缺乏抵抗力,更不应该长途跋涉,出入公共场合……”
就算没有过去积累下来的医学新星光环,海伦娜的表述也相当有道理,当下三位男士都沉默的表示了同意。
虽然听不太懂,但威斯特伍德小姐只是有点失望的点了点头。
沉默中,查理再一次展露了过去从未表现过的成熟和决断,一面对菲茨威廉和海因茨说:“既然这样,你们不要再耽误时间了,赶紧出发吧,路途辛苦,你们还要照顾海伦娜呢。”一面阻断了威斯特伍德小姐依然望向海伦娜、若有所思的目光,对她轻声说:“你去休息吧,已经很晚了。”
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发言,威斯特伍德小姐却深吸一口气,同样轻声却固执的说:“不,斯宾塞先生,现在在外面传播的是瘟疫,不可以和寻常有朋友受伤或者生病需要照顾的情况相提并论,我相信,您的母亲一定非常想念您和需要您,我真的无法再自私的享受您的照顾了,请回到您的家人身边吧。”
说完,她默默行了个屈膝礼,转身往楼梯上走去。
其他人都看着查理,这下,连海伦娜都觉得这位小姐比她之前以为的还要有性格。当然,她说得其实也是很有道理的,但这位小姐也同样需要帮助,这还真是个问题……
查理终于变得有些像以前的查理——他的脸涨红了。他瞪着眼、表情好像内心正在进行激烈的斗争,海伦娜觉得也可能是窘的……
当威斯特伍德小姐头上的黑纱快要从楼梯转角处消失时,查理突然喊住了她:
“威斯特伍德小姐!”
脚步停住了,那位小姐礼貌的转过身来,但表情明显的挂着“请什么都不要再说了”。
“我知道你现在疲累又伤心,这些天还饱受惊吓的折磨,但请不要对生活和朋友失去信心,何况你已经勇敢的承担了大部分的责任,从不愿意麻烦任何人,这更令我感到心痛,我完全不觉得照顾你是一种负担,尤其在这几天,我越来越强烈的感受到,哪怕照顾你一生,对我而言也充满愉悦……”
查理的脸憋得越来越红,手都在身侧攥起了拳头,看上去如果不让他把话都说出来,他一定会内伤而死。
这走向不对啊……海伦娜看看同样一脸“什么状况”的威斯特伍德小姐,而从海因茨和菲茨威廉的表情看来,他们似乎已经知道要发生什么了,然而在有人来得及想办法阻止之前,查理已经不可抑止的说:
“……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更能证明朋友的关怀是完完全全出自真心,我也是最近才意识到这个事实——我希望能够照顾你,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所以,请给我一个照顾你的机会,我是说,请允许我照顾你一生。”
海伦娜简直想扶额躲避这尴尬的现场,然而一口气说完这些的查理却一脸狂热的看着楼梯上那位小姐,眼中闪耀着极度的喜悦和不安。
显然菲茨威廉也跟她一样觉得状况不容乐观,但是看菲茨威廉的目光和神情,他显然还有着更多复杂的心情……这让海伦娜成功忍住了笑场的冲动。
而海因茨的表情比刚才在马车上还精彩。
这充满了复杂和混乱内心戏的现场其实相当安静,好几秒之后,威斯特伍德小姐才有些崩溃的说:“我……恕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我想现在太晚并不适合谈话,晚安。”
这次她没有保持安静的步伐,而是跑着上楼了。
查理手足无措的对着她的背影喊道:“我……我是在向你求婚!威斯特伍德小姐,请你……”
脚步声又匆匆跑了回来,威斯特伍德小姐一脸不敢置信然而很肯定的:
“不,斯宾塞先生。……我是说,非常感谢,真的非常感激您,但我无法接受。”
脚步声又匆匆跑上楼去,稍后响起了仓促的关门声。
查理脸上的血色顿时好像瞬间被抽干了,他一脸苍白的看着楼梯,那模样好像突然不知道自己刚才干了什么。
现场再次陷入了一片安静,海因茨再次扶住了额头,原本端着一盏灯来前厅为来访者照明的女仆还保持着安放灯座的姿势。
这都是闹什么啊!还嫌不够乱么!海伦娜内心大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