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沙漠腹地。”
“我放飞了三十羽,只回来一羽,用了二十五天。”
“那羽回来的时候腿也瘸了,眼也混了,一头扎进水盆里,从此以后再没飞过。”
“从此以后我再没赛过。”
“这不是我第一次从别人手里接过脚环。你想象不到那些抓赛鸽的人有多缺德,他们定点布网,一网下去能抓不少,挨个联系鸽子主人,说,编号多少多少的鸽子在我手上,你要还想要的话就给钱。有些名贵血统的鸽子确实值这个价格,但再名贵,一窝鸽子那么多,只要种鸽还在,一直配啊配啊总能再生出能出成绩的。”
“你说不要了,但鸽子留着他们也没用啊,能偷偷卖了当种鸽的就卖了,卖不了的,他们就剪了翅膀扔到菜市场里,然后再把鸽环寄回来,恶心你。”
“要不然说他们缺德呢。”
“那三十羽放飞后,我陆陆续续又收回来三个鸽环,不少了。”
“但是这一个……”大哥叹了口气,“我一直以为只飞回来一羽,没想到三年了,又回来一羽。”
何心远默默听着,眼圈逐渐红了。
鸽子累了,停在了别人家的阳台上。蛇饿了,看到了鸽子。能怪鸽子疏忽吗,能怪蛇贪婪吗?
想着想着,何心远的泪水在眼眶里滚了滚,啪嗒嗒掉了下来,洇湿了围巾。
养鸽子的大哥说:“哎,你个大小伙子哭什么,我还没哭呢。”他手里的烟已经烧到了最后,于是他又点起了一根。
他一边抽着烟,一边漫不经心的问:“玩蛇的人可不多见,这附近还有人养这么大的蛇?”
何心远擦擦眼泪,抬起头,看向晨光的方向。“嗯,养蛇的人住的离这里不远,就是那边的老小区塔楼里。”
忽然间,大哥手抖的连烟都夹不住,香烟坠落,烟灰在地上弹开,满地灰白。
就这么一句话的功夫,刚刚还镇定如常的鸽子主人便泪如雨下,哽咽难停。
他说两年以前他搬了家,而在他搬家之前,他就住在那栋塔楼里。
鸽子不是死在了回家的路上,而是死在了它回到的家里。
男人捧着手里的鸽环,泣不成声。
鸽子用了三年啊,终于回家了。
何心远从鸽棚里离开时,已经到了宠物医院换班的时候了。
赵悠悠睡醒后发现身旁的哥哥居然变成了院长,吓得要命,急得团团转,赶快给他打电话。
何心远说自己在外面吃早餐,昨晚手术太累了所以想早点回家。
赵悠悠不疑有他,还叮嘱哥哥多吃点,吃煎饼时一定要打两个鸡蛋再来根香肠。
挂了弟弟的电话,何心远漫步在街头,一时失去了方向。
沉重与悲伤压在心头,何心远却不想让弟弟同自己一起难受。
他拿起手机,翻找着手机里少的不得了的联系人,最终按下了一个新增加的电话号码。
“喂,池骏?没打扰你睡觉吧……没什么事,我就想问一下,你那天说想和我出去走走,我现在答应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