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口那家的烧烤味道一绝,对方也对沈廉熟悉了,招呼了一声,沈廉就自个儿点了个几十个串,吃得琢磨时间差不多了,打了个饱嗝,拿出藏着的薄荷嚼了几颗,呼一口气,瞬间清新怡人。满足地坐马车回去了。
一回到家,就发现钟叔已经在了,沈廉不禁唏嘘了一下,心想着上了年纪的男人真八卦。
钟叔听了沈廉的汇报,不禁略感失望,感觉自家的儿子嫁不出一样,有点愁。可是沈廉又不算丑,还有才华,更会医术,没理由没有女孩纸喜欢的。说不定过几天就有好几个人上门提亲了。这样想想,钟叔这颗妈癌心才暂时放下。
还真别说,过几日后,还真有媒公上门了。
在此之前,有人上门找沈廉。是平头。
其实人家也有名字,但是一开始那个平头的形象给沈廉的印象比他的名字还要有印象,于是沈廉一般都是在心中这么称呼人家的。
沈廉那时不用上课了,就整日在医馆里抓药,帮病人熬药,熬药在后院的灶房里,小小的隔间。然后他正用小火熬药时,依稀听到有人叫他。他拎着个扇子,走出房间,果真那声“沈廉”越发清晰,把后院的门一开,就看见戴着白色棉帽的平头了。
沈廉有些惊讶,问:“吕修竹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职业病有点发作,观察他的脸色似乎也没有病着的迹象,但一般来医馆都是看病,可是特地来找他,似乎也没道理啊。
平头这几年长开了,以前喜欢闹瞎跑上跳下蹿的,皮肤黝黑,还顶着个平头,所以一点也没有那种男孩纸的柔弱。但现在,这几年被家中管束得紧了,安分了不少,皮肤养的白嫩了不少,头发也长了,五官在白皮肤的衬托下显得秀气了不少。
骏城别的可能不多,最多的就是梅花。家家户户都喜欢种梅花,一到冬天各家的院子甚至街上的梅花都争先斗艳绽放,寒梅在这下雪天,犹显娇艳,娇艳欲滴。而恰巧,这后院院墙外也正有着一棵梅树,这梅树长势极大,一部分枝丫伸进了院子里,昨晚下了细雪,现在竟然开始也下了。
细细的雪花在空中旋转,跌进农家的院子里,徒增天地一抹白色。
彼时,梅花盛开,梅上一点白,红白交替,枝丫上的堆积的细雪被风一吹,枝丫打了喷嚏,浑身抖擞,细雪絮絮落下。
沈廉跟着平头来到院子外,梅树下,在梅花的映衬下,他透过那一簇簇的梅花看向天空,阴沉墨蓝,像化不开的心事。一阵风过,雪落他头上,他拂去,鼻子红红的。
他沉思半响,说:“不成。这事我不能做主,你应该去问钟叔。”
吕修竹直直看着他,肩上有雪也不拂去,雪落在他黑色的斗篷上,沈廉有点强迫症,伸手替他拂去了。
“你想来医馆做事,是你自己的意思吧?家里不知道吧。”
吕修竹闷闷的声音传来:“他们不需要知道。”
沈廉道出事实:“他们也不会同意,这样,钟叔就更不可能同意了。”
“要不,你先回去睡一觉再想想还要不要这样干?”在沈廉看来,平头会这样做无非是一时头脑发热的举动,睡一觉清醒了就好了。
“我听说,李先生请媒公替他家大女儿到你家提亲了。”吕修竹看着他,语气有些急迫:“你该不会答应了吧?”
沈廉一脸懵逼,“什么?我不知道啊。”他脑中浮现出李先生那苍白的脸色然后再想想他的女儿长什么样,害怕,完全想不起来。
“什么时候的事?”
“我是听说的,估计过两天就会上门了。。。。。。我。。。。。。”吕修竹咬咬牙,有些害羞,又有些害怕,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想你答应。。。。。。我。。。。。。我想和你一起。。。。。。”
沈廉大惊失色,猛地后退一步,警惕地观察着吕修竹,他低着头,垂着眼,看着自己脚尖,耳朵尖通红,两只手指不自觉地搅在一起。
典型一副情窦初开的小女生形象。
不妙,实在不妙。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一开始他就有点感觉不对劲,可又自我否定了,毕竟自己没有那么羞耻地觉得人家会喜欢自己,这样实在太不要脸了。
事实血淋淋,意料之内也在意料之外。
“我觉得,答应不答应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吕修竹惊讶地抬起头望着他,他的声音是清冷,悦耳的,有好几次,听到他的声音,就会莫名地欣喜。可此刻,却令他浑身冰冷。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合适,也不妨。总归是要成亲的,无论是我,还是你。”
“可是,可是你可以拒绝啊。。。。。。”吕修竹不甘心地辩驳着。
沈廉扫了他一眼,没有感情的,只用一眼,他的身体便浑身冰冷。
“好。”沈廉吐出这个字。
吕修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绽放出异彩,眼中盛满了春光,然而下一句话却让他掉入了冰窖。
“那么下一次呢?我拒绝了这次,还会有下次,下下次。。。。。。我都拒绝?”
吕修竹的嘴唇动动,想说点什么。
“你是我的谁?”沈廉的眸色是淡褐色的,淡淡的,在天地白雪的光辉下,似乎透着一种冷漠的剔透,说:“我为了什么?”
从希望的顶端跌进绝望的深渊,莫过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