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前想学师父的阵法,师父到现在还没有教我……”
听到卫术铭的这句话,黎浮眼眶顿时湿润了,抬起沉重的腿走到他身旁,亲昵地搂过他,颤着嗓音道:“你这小子……”
“师父这些年身体还好吗?”卫术铭音调沉稳,再也不似年少时那般狂妄骄躁了。
这让黎浮略微有点心酸,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这把老骨头虽然不如从前那么好使了,可是脑子还是灵光的很,设一个什么小阵不在话下。”
卫术铭缓缓点头,极为恭敬道:“是,师父的阵这世上没有几人能破的。”
黎浮听完他的话,脸上的笑意不由自主地收了回去,就连搭在他肩膀的手也不动声色地抽离了。
两人默默走了许久,黎浮才忽然开口叹道:“哎……你老了……”
卫术铭听他这么说,也只是低头不语,心中却早已掀起千万波澜。二十多年前的那天,他一夜白发,也是那个时候他不得不相信,人从来都不是慢慢变老的。有时候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就能让你从眼睛到心里,苍老地透底。
卫术铭想要开口将别的事,却总被脑中的回忆牵绊,总是在心中跌撞着呼喊一个人的名字,好在刘彧忽然出现了。
两人相对而坐,坐在窗子边看向外面,卫术铭有一瞬间晃神,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多年前,死活赖在黎浮的道观中不肯走。
“卫将军,”刘彧将倒好的茶推至卫术铭面前,又道,“好多年不见了,卫将军看上去仍然这般仙风道骨啊。”
刘彧之所以如此尊重卫术铭,不过是因为,刘彧从小被卫术铭教授武艺和军事,他胸中很大一部分抱负都是来自于卫术铭的灌输。
只是他没想到,原来如此教他的卫术铭竟然也是早有算计。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复国而接近他的,这令他多少有些难过。
刘彧见他两眼痴呆望着窗外,知道他心中所想,便轻轻一哂道:“他们都很好。”
卫术铭回过神来。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端起茶杯道:“我与师父近二十年没见,今日一见,实在震撼。”
“我得到卫将军传信,说有要事相商。不知朝中是发生了什么变动?”刘彧停顿了片刻,便直奔了主题。
“朝中局势一如往常,值得一说的也不过是朱家投靠了太子。”卫术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了才道,“只是最近确实有一事,值得深思。”
“何事?”
“刘衍在调查当年的无头案,”卫术铭说出前半句话的时候,刘彧并没有多大表情,直到他说出了后半句,“近日。我觉得他们似乎查到了我身上。”
刘彧目光一震,他很少在听到消息的时候露出如此表情,须臾间,目光又变了变,沉声道:“子顺这回可真是叫我刮目相看啊。”
细想了片刻后,刘彧又道:“他这个人是绝对查不到你身上的,若非楚沉夏心思细腻……不对,我派人监视着东宫,他们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
卫术铭闻言。额头的青筋忽然跳了出来,对上刘彧震愤的目光,沉吟道:“难道……难道是有人在帮他们?”
“建康之中,还有谁有这个能力。竟然能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做事,还不为人知,可奇的是,这个人还是向着东宫的。”刘彧想了许多种可能,但到底还是没有确认下来。
卫术铭脑中白光一闪,忽然想到一个人。疑惑着说道:“刘正声?”
“他一个外戚,之前不过是个小官,季氏也早就从朝堂中消失了,能做出什么来?”刘彧摇摇头,不大认同卫术铭的说法。
“可是,他近来于东宫频频来往,似有猫腻。”卫术铭目光微眯,提醒道。
“户部尚书这个位置是刘衍推荐的,那时我就调查过刘正声这个人,此前确实是为庆王做事,后来他感激刘衍的伯乐之恩,就转而为刘衍做事了。”刘彧细细一想,又道,“我记得他此前为庆王做事,似乎并未做过什么实质性的事情,只是求棵大树遮阴罢了。”
听他这么一说,卫术铭也放下心来,可转瞬又提起了心,“既然不是他,那么又会是谁呢?有没有可能是……有人……倒戈了……”
刘彧目光骤闪杀意,如果有人倒戈,他一个想到的便是琅琊王氏,王铨鸣那只狐狸,他至今都摸不清他的想法,说是为自己做事,可是连和东宫结盟这事提都未提,等若渝和刘衍成了亲,才告诉自己,他们已经假意结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