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衍十分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第一次从头到尾地反驳他提出的建议,也是迄今为止,对他如此失望的一次。
“在你们心里,是不是只想,如何做到以最小伤亡攻下一座城池,如何在最短时间内一统九州?”
“即使九州归一又如何,沉夏,我敢保证,用不了多久,各地的起义军会如春笋般破土而出,因为战争,将百姓逼得没有活路。国库亏损,赋税就会调高,兵力损失,百姓就会被迫参军,纵然天下归一,可百姓真的就会心甘情愿地归属吗?”
“为什么不停下来歇一歇,让自己先强大起来,再去争想要的呢?我不是仁慈,是实在觉得没有必要为了一时的冲动而付出不可挽回的代价,欲速则不达啊。”
楚沉夏见他说的面红耳赤,激昂慷慨,也一直没有打断他,他说的其中一点,却是说到了楚沉夏心中,欲速则不达。
是,他尽心尽力地,只想着帮助刘衍尽快登上大位,尽早一统天下,直到现在他才幡然醒悟,到底是自己太过急切,以至于脚步大乱,昨日的事就是最好的证明,如果不是他操之过急,又怎么可能中了他人的圈套?
沉思片刻后,楚沉夏抬眸对上刘衍的双目,说出心中的想法,“殿下说的也许都对,可是我们停下来休息,他北魏就会陪着我们一起休息吗?你不犯人,人自会来犯你,倒不如化被动为主动,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举拿下。”
“都对?既然你觉得我说得对,为何还要坚持你的那一套?我刚才说过了,牛也要休息,虎还年幼,何足为惧?”刘衍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也不等楚沉夏答话,一推门就要走。
楚沉夏见他气得推门就要走,自然不打算拦他,正想扶着桌沿坐下来,忽然听他顿步沉声道:“你怀疑陆执是内奸?你也不必瞒我,尽管去做你想做的,有什么要帮忙的,告诉我一声就好。”
昨夜死了一个舞女,今日却在建康传遍了,原本这样的事不会成为酒后谈论的话题,只是齐毕反应激烈,跑到刑部连求带威地令刑部尚书陈阙亲审此案。
坊间到处都在流传一些说法,其中一种被传得最多,说是兵部尚书为老不尊,爱上了酒肆的舞女,结果那舞女遭人暗杀,齐毕心痛难抑,发誓要将杀害舞女之人千刀万剐。
还有一种说是,齐毕贼喊捉贼,舞女嫌他年纪大,不愿意嫁给他,齐毕得不到舞女的芳心,便杀死了她,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这才在大家面前做出为舞女请命的样子。
只是这么多的谣传中,始终没有人想过,舞女会是齐毕的私生女,而齐毕对外也是半句都不提,只一心一意地找寻杀手。
刑部的人经过尸体的勘察,发现萱娥是被人一刀毙命的,死前无打斗,无伤痕,面部表情狰狞,足以说明杀手武功极高,能够镇定地出现在她面前,只用一招就令她丧命。
陈阙因此生疑,怀疑是齐毕贼喊捉贼,他出门总是会带着兵器,而他也是最容易接近萱娥的人。何况,凡事都不可能空穴来风,既然坊间流传他求爱不得而杀人,想必也是有原因的。
于是,陈阙转而调查齐毕最近的动作,发现他近段时间总是去祠堂,据齐氏长老推测,齐毕是想给宗谱添一个人。
陈阙一下子想到了齐毕是想迎娶萱娥,既然是写进族谱这种大事,那就不可能是做妾,如果齐毕真的打算续弦,按照他的脾气,萱娥回绝了,也是很有可能一气之下杀人的。
陈阙带人去齐毕府上时,齐毕当时就气炸了,可他支吾了几个字,如鲠在喉,始终说不出所以然来,到底还是不肯将私生女的事情公示出来,到最后只能任凭陈阙调查。
说来也巧,齐毕才被调查了半刻钟,那宣娥的生身母亲就凭空出现了,连哭带磕头的,当着众人将来龙去脉讲了个清楚。
原来,早年齐毕妻子病逝后,他心中郁结,常常去找大将军裴方明喝酒,裴方明那会刚打完仗回来,军营中有不少军妓,其中一个叫做芸儿,与他已逝的妻子十分相像,齐毕便将对丧妻的思念全部转到了芸儿的身上。
只是后来,芸儿私自出逃,差点被处死,是齐毕求了情,放她离开,从此再无音信。直到这些年,齐毕偶然发现酒肆的舞女长得与他亡妻十分相像,几番调查之后,才发现,这竟是他与芸儿的女儿。
萱娥虽是舞女,却是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她不仅在舞技上是翘首,就连琴棋书画都鲜有人能敌,更可贵的是,她对军事的见识远远高出一般男儿,齐毕心生喜爱,可碍于颜面,又迟迟下不了决心。
最终便出了这么一场闹剧,齐毕虽然最终被洗脱嫌疑,但自此坊间的流言蜚语怕是令人无力招架。
他以年迈为由,请愿告老还乡,陈请之诚恳,语气之决绝,令皇上无法拒绝,到底还是同意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