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老汉一句话没说完,正趴在我们一圈人中间的大黑蹭地一下站了起来,竖着耳朵听了听,撒着欢儿地往外跑去。
此时我们也听见常汉强和郭超还有姚京三人大呼小叫的声音了,于是都没兴趣再听郭老汉讲故事,齐齐地站起来向庙外头走去。
他们三人来的时候天就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所以都带了手电筒,那头骡子来到这空旷的田野间大概也极其兴奋吧,一刻不停地打着响鼻儿,蹄子不停地刨踢着积雪,摇头晃脑,尾巴乱摆。
大黑那狗东西似乎瞅着那头骡子极为不顺眼,它站到骡子前面呜呜着龇牙咧嘴,估计是想和骡子挑战一下呢,可骡子根本不理它那个茬儿,自顾自地欢快着,不时低头啃食几口积雪下的麦苗。
郭老汉也笑眯眯地从庙里走了出来,常汉强和姚京、郭超三人对于郭老汉的出现感觉有些奇怪,村里往杨树坡这边儿,只有一条路,按理说他们三人回去的时候应该碰见郭老汉的,如果说他们到家郭老汉正好往这里赶来,那他们赶着马车肯定比人走的快,况且还是个老头儿啊,应该能追上他的。难道郭老汉是从雪地里斜着插过来的?乖乖,这么大岁数了,生命力也太顽强了。
也不再多想这些,兄弟们忙活着往马车上扔黄狼子,最后又将那沾满了泥巴的木箱子抬上车,哥儿几个才纷纷跳上马车,准备开路。我见郭老汉只是站在庙门口看着我们笑,也不说搭车回去,还以为他不好意思呢,便摆着手喊道:“哎,郭爷爷,过来上车啊,天这么晚了,该回去了。”
郭老汉摆了摆手,说道:“不了,你们先走,我岁数大了,坐不了这马车,颠得我难受,还是自己走着回去吧,没多远,一会儿就到家了。”
“哦,那您老可慢着点儿,路滑。”我也不客气,礼貌性地嘱咐了一句,扭头吩咐道:“出发。”
陈金嘟哝道:“这老家伙,是不是还得弄辆轿车接他,才不颠得慌啊?”
我们都没搭理他,这小子总是看谁都不顺眼。
“驾!嘚……驾!”
常汉强啪地一甩鞭子,辫梢在夜色下的旷野中打出几颗明亮的火星,骡子得到指令,嗒嗒地迈开了腿儿,马车吱吱扭扭地载着我们往村里行去,大黑那狗东西吠叫了两声,欢快地蹦跶几下,然后超过马车,一溜烟儿地向远处跑去。
满载而归啊!
“爬山那飞快的火车,像骑上奔驰的骏马,车站和铁道线上,是我们杀敌的好战场,我们扒飞车那个搞机枪,撞火车那个炸-桥梁……。”
空旷的田野里,渐渐漆黑下来的夜空中,响起了我们一群年轻人欢快的歌声。
马车载着我们下了河坡,过了石桥,进村挨着河堤的第一个巷子就是我家所在的那道小巷,我吆喝道:“哎哎,停车,老子要回去吃饭,你们把战利品拉到陈金家去吧,记得到了帮着卸货,别他-娘偷懒耍滑!”
“吁……!”常汉强拉住缰绳,让骡子停下来,好方便我跳下车去。
常云亮鄙夷地说道:“银乐你直接跳下去不就得了,还让骡子给你停下,这又不是火车,还能把腿摔断啊?”
“扯淡。”我骂了一句,跳下马车。
“哎哎,等等。”陈金说着话也跳下来,说道:“干脆把东西都卸到银乐家里吧,放到俺家了不好,俺娘那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她看到这么多黄狼子,肯定会要上几只自己占有了。”
他这话说的实诚……
咱哥们儿帮理不帮亲,陈金娘确实有个爱沾小便宜的毛病,这么多黄狼子,那可都是钱啊,她要是攥在手里了才不乐意和我们几个大小伙子平分呢。不过我们哥儿几个也不好意思就这么答应,纷纷说着没事儿没事儿,可心里面都想着就是就是。
“行了行了,都装傻好人呢,得,就放俺家里吧。”我和陈金两家的关系在这儿摆着呢,又是好兄弟,自然不会在这点儿事情上显得做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