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德·布兰登眼珠发红,整个人瘦了一圈。
虽然刮过胡须,还精心打理了仪表,但看起来还是疲倦又颓废。
他用烟斗通条戳了两下烟斗,然后烦躁地将它们扔在了地上。
林德的仆人都不敢去捡。
这些天发生了很多事,就连布兰登家的仆人都隐隐察觉到外面的风声不对了。
苏格兰场警方在码头范围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搜捕,布兰登航运公司也没躲过,好几家仓库都被检查了。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像林德·布兰登这样颇有身份地位的人完全可以用面子与金钱解决这些麻烦。
苏格兰场的警员一向被报纸评论家蔑称为贵族的走狗,现在狗不认布兰登家,开始张嘴撕咬了,这可是一个很糟糕的信号。
消息传出之后,很多合作的商行都转变了态度。
虽然布兰登家还有土地与传统的产业,但是航运是他们发家的根本,如果在这一行失去话语权,很快就会被其他有背景的航运公司撕碎、吞掉。
林德很愤怒。
最开始他想不明白,只是一个男仆死在酒馆里,为什么苏格兰场警方会咬着他不放?
即使林德后来听说那几个去追杀蹩脚侦探的码头木仓手也死了,他也没放在心里,他很清楚,像这样的“危险分子”苏格兰场巴不得全部死光,更别提追查死因,随便登记成无赖闹事、黑0帮火拼就结案了。
按照林德的计划,当苏格兰场警方上门询问那个被解雇的男仆死亡内情时,他会矢口否认,并且对警方施压,要求搜捕那个出现在案发现场酒馆,用金钱收买男仆的侦探。
这个侦探因为一直使用假名,没人知道他真正的来历,所以在苏格兰场的档案记载里是可疑人物。
本来很顺利的计划,却出了意外。
——苏格兰场根本不在意约翰·多伊这个蹩脚侦探,他们直接冲向了码头,好像要从布兰登家身上咬下一口肉。
林德花了一笔钱,才知道原因。
事情居然是大法官的侄子死在女支院,林德隐约听说过,死得很不体面,这是一桩非常麻烦可是一定要找出凶手的案子。不知道怎么着,查来查去结果怀疑是码头走私犯的女儿,据说那群恶徒还冲进女支院救走了凶手,血洗了那栋房子。
大法官暴怒,如果不找到凶手,整个苏格兰场都别想安稳地度过这个圣诞节。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竟然又发生了码头木仓手在酒馆杀人,在小巷里火拼的案件。
简直是在火上浇一桶油。
听说国会都准备起草提案,要彻底地“清理”码头呢!
布兰登航运公司就这样倒霉了。
林德手里的灰色势力也急剧缩水,他还被海关盯上了,通过法国走私路线运来的一批苦艾酒在仓库里被查抄。
除了巨额罚款,还惹上了官司,短短几天,林德的眼睛里就布满了血丝。
他的梦境也变得混沌起来。
那座狭窄的阁楼成了一个漆黑幽深的巨大洞窟,那个孩子的肢体变得细长而怪异,就像一个长了蓝眼睛的人形蜘蛛。
林德在梦境里拼命狂奔,却怎么也跑不出那座阁楼,脚下的楼梯无穷无尽,他每次都会从楼梯上失足滚落,然后从噩梦里惊醒。
无论林德什么时候入睡,三个小时后肯定惊醒。
这还是他服用了镇定剂的结果。
按理说,强力的安眠药物可以让人一夜无梦,直到天明时分被仆人唤醒。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林德这里就失效了,他已经换了两种药物,噩梦症状不仅没有减轻,还加重了。
林德开始幻听。
那个孩子在说话,问他是谁,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布兰登家。
伴随着幻听出现的还有头痛,林德更加暴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