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想方设法避着我。”谢凤韶的声音紧绷,充满克制,“为什么?”
荔知根本不知道前情,不敢冒然答话,只能低头沉默。
洁白的昙花染上尘土,横亘在两人之间。
她忽然被强硬地从地上拉扯了起来。
“我不喜欢你跪我。”谢凤韶咬牙说。
“……”
“你离京之前,我派人去狱中问你是否愿意金蝉脱壳,你为何不走?”
荔知再也抑制不住惊讶,抬起眼睛对上了谢凤韶的眼睛。
“那名狱卒,是凤王的人?”
“你被打入大狱的那段日子,我一直在想办法救你。可我那时尚且年幼,无力改变父皇的决定,只能买通刑部大狱的人,想要在离京的路上用一名死囚犯将你替换。”
买通刑部大狱,替换流放犯人。
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即便是贵妃之子,若是此事曝光,以皇帝刚愎自用,疑神疑鬼的性格,即便能留下凤王头衔,此生与东宫也是无缘了。
凤王所冒风险之大,让荔知震惊得话都说不出来。
她和狱卒的对话,除了彼此,没有第三个人知道。那时,她满心都沉浸在自己的复仇里,像墙角的一只蜘蛛,蛰伏在自己的世界里,仔细而缜密地安排着离开京都之后的每一步路。
隐姓埋名,苟且偷生非她所愿。
所以她当时想也不想便拒绝了,甚至没有仔细推敲来人背后的身份。
一直以来,她都缄默不语,直到今日谢凤韶将旧事重提。
“……凤王为何要为我铤而走险?”荔知怔怔道。
谢凤韶的眼中闪过一抹受伤。
“……你真的不知吗?”
荔知迟疑着正要说话,一群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她刚一回头,便看见明黄的衣袍从月亮门后走了出来。
在谢慎从身后,还有穿着官服的谢兰胥,以及乌压压一群宫人。
屋漏偏逢连夜雨,砸碎的昙花就在两人脚下,荔知还没想好怎么解释昙花,只能先向着谢慎从的方向行礼。
谢凤韶见到皇帝,有些意外,但并不慌张。
“儿子给父皇请安。”他行礼道。
谢慎从看着眼前这新奇的一对组合,眼神在地上的昙花上转了一眼,笑呵呵道:“真是稀奇,你们两个怎么聚在一起了?”
按尊卑,荔知等着谢凤韶先说话。
“儿子来宫中来给母妃请安,碰上荔宫正就说了几句话。”谢凤韶说。
荔知接着说:“奴婢检查了冷宫的季度供应,正要回宫正司,便碰上了进宫的凤王。”
“那倒是巧。”谢慎从说,“地上的昙花怎么回事?这昙花倒有几分稀奇,怎么白天还开起花来了?”
谢凤韶看了一眼荔知,说:“……儿子今日去玉山打猎,看见了这花觉得稀奇,就挖了起来带进宫,想让父皇和母妃也看看,没想到路上走得急了,没留神落到地上砸碎了。”
“你有心了。”谢慎从说,“高善,叫人把这昙花捡起来,找个地方种上。就种瑶华宫去吧。”
高善应了一声,吩咐小太监去了。
荔知悄悄抬头看向人群中的谢兰胥,他没有看她,而是看着地上的昙花。
神色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