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汉子,一个已值垂暮,一个正处壮年,所略同者,豪肠也!
两杆兵器,一杆寻常可见藤条枪,一杆精铁百炼丈八矛,所略同者,杀人也!
男儿有豪肠,便可称好汉,好汉不畏死,横行要杀人。
因此这也不是甚么藤条枪,分明是判官手中生死笔。
这亦不是甚么丈八矛,实乃是无常掌上招魂幡。
他两个好汉,为家国份上,奋肝胆杀人——
这也就是强绝天下的女真兵,若是换了宋兵、辽兵,再多十倍,也要吃他两个硬生生杀出。
可是这些女真兵,也自生死不顾,一群群、一团团只顾涌上。
一时间杀声震地,他师徒以二敌千,纵然勇悍绝伦,兀自冲突难出。
林冲心下暗暗发狠,便要拼性命,护送师父逃生。
周侗也自下了决心,亦要舍老命,换取徒弟生机。
两个不知想到了一处,正待舍命一搏,忽听呼延灼高叫:“林冲哥哥休慌,俺呼延灼来也!”
林冲扭头望去,只见呼延灼领二百余虎骑,杀出拔离速包围,生生撞入这面战团。
林冲大喜:“好兄弟,先护住我恩师!”
呼延灼把眼一扫,只见林冲虽是满脸冷汗,掌中蛇矛兀自轻灵矫健,显然还能应付一时。
再看周侗,气色惨败,鼻息粗重,竟似到了油尽灯枯之境——
其实这正是这正是一饮一啄,莫非前定。本来周侗一身筋骨,打熬的如铁似钢,若非一场大病,散尽精神,焉会战了不久,便消耗到这般境地?
然而若非这一场病,以至功力大减,又见国家亡破,自己心心念念的圣君丑态频出,怕是终他一生,也难悟出“顺其自然”之道,于那绝巅之境,生生又进一步。
呼延灼见他果然难支,便依林冲吩咐,杀向周侗:“老师父莫怕,呼延灼来救你!”
周侗斜睨他一眼,冷笑道:“你便是讨伐梁山,给自己讨了一把交椅的呼延灼?”
呼延灼脸色瞬间通红,怒视周侗,心道难怪我林哥哥素来话少,必是被这师父气的!
周侗却不曾多说甚么难听的,只是摇头道:“可惜了!你家老祖呼延赞,梦中得尉迟敬德传艺,长枪铁鞭,并称双绝,伱这不肖后生单择一项,岂能真个成器?”
呼延灼皱眉道:“枪法我自也会!”
周侗冷笑:“单使枪还不是一般?”
说话间奋起余勇,把木枪一抖,叫声“去”!早把一个金兵手中铁枪绞飞,直直飙向呼延灼。
呼延灼福至心灵,左手鞭一挑枪头,那枪呼的向上飞去,右手鞭挂在鞍侧,轻轻一捉,长枪已在手中。
四下金兵见他临阵换器械,暗自恼怒,齐齐把兵器打来。
周侗喝道:“护身鞭,杀人枪!”
呼延灼不及思考,单鞭狂扫,荡开一圈兵器,长枪暴起,连扎数人下马。。
余下金兵,不顾一切抢入近前,周侗又喝:“杀人鞭,护身枪!”
呼延灼舞个枪花,遮住周身,单鞭连连抽打,身边顿时一空。
他这几下出手,杀伐格外凌厉,自己都不由一愣。
只听周侗疾声喝道:“人都道,枪惧近身鞭怕远,却不知,长短只在一念间!”
呼延灼本来还在寻思,我这般杀法,岂不是学了孙立?然而他“病尉迟”并不比我奢遮,学他又有何用?
正自费解,忽闻周侗这一语,顿时喝破迷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