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再发力一挑,芭里公亮惨叫着离鞍而飞,腹腔偌大伤口,挂出粪血如虹,砸翻了一片西夏兵。
余下的亦都是一呆,傻愣愣望着林冲,似不信分明是人间,如何冒出这等天将!
可怜那头大骆驼,呆头呆脑的,打个响鼻,还要跑呢,林冲眼角瞥见,念头一转:城中粮食想已吃尽,这块大肉,如何让它跑得?
反手一矛扫出,骆驼龇牙大叫,后腿那老粗骨头,已被这狠人一击而折。
这几下矛法,连挑双健将,反扫骆驼腿,招招都是运足了力道,式式都是肉眼难见的快绝!
便是林冲这等体魄,这般接连爆发之下,一时也不由心慌气短,于是拉住缰绳,欲要回一口气。
只是他却不知,世人只重皮相,一旦认定了你是高手,便是放屁也能写出一篇锦绣文章来。
林冲这驻马一停,于无声处听惊雷,看在不同人眼中,都有不同解读。
身后五千宋军,看见的是:“呔!敌将已然授首,尔曹还不破敌!”
于是齐齐欢呼,各操刀枪,奋起便砍。
面前许多西夏军,看见的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吾虽有雷霆手段,岂无菩萨心肠?尔等小卒,去罢,去罢。”
于是惊呼一声,扭头便跑。
呼延灼看见的是:“呵呵,兄弟,伱两个我两个,如今为兄功夫做完,且看贤弟手段!”
于是炸雷般一声喝,使出吃奶力气,把两口鞭子使得风车一般。
青龙、白虎健将看见的是:“嘿嘿,嘻嘻,你两个速速洗干净脖子,老子来杀你们了哟!”
于是战意全失,扭头急奔。
呼延灼虽是双兵刃,却都是短器械,斗将时天然吃亏,因此武艺虽高,杀敌却难。
青龙、白虎健将武艺甚强,他虽全力以赴,也不过战个手平,如今吃林冲刺激,压榨出骨头缝里的潜力,狠打狠杀,这般斗将,本来难以持久,偏偏那二将适时怂了,不免此消彼长,瞬间打破了僵持。
青龙健将李遇策马先逃,白虎健将悟儿思齐慢了一步,吃呼延灼颅后一鞭,打得天灵盖粉碎,紧紧追着李遇杀去,双鞭挥舞,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恰在这时,城中一声号炮响,城门訇然大开,五百虎骑,震地而出,呼延灼一眼看见,心中大喜,高呼道:“某家呼延灼在此!虎骑兄弟,随某杀敌!”
他取舍分明,当下弃了李遇,单骑冲向虎骑,那边虎骑如墙撞来,夹在中间的西夏兵顿时四分五裂,不多时,两边相遇,呼延灼一扯缰绳,虎骑随之转向,两边合为一个锥形阵,呼延灼一马当先为矢,领着虎骑,直奔敌方帅旗杀去。
林冲这时回过气来,见有呼延灼引领虎骑,便指挥呼延灼部下五千人列阵杀敌,西侧城门中,种师中白马金甲,手提长刀,亲自引全军杀出。
种师中以花甲之年,亲任锋矢,高呼酣战,手下长刀,遇敌皆斩。
西夏军中有认得的,都悲呼道:“宋国种相公尚在也。”纷纷退后,不敢与战。
这亦是林冲出发前,同种师中约定好的:他自城东杀起,种师中放出虎骑后,却自城西杀出,两边人马都往城北合围。夹击之下,西夏兵马虽多,却被杀得四分五裂,乱成一团。
李良辅见不是头,转进如风,当即便往太原退去,西夏兵原本各自为战,忽见帅旗移动,顿时大溃,当即散了阵势,争先恐后遁逃。
正自杀得痛快,林冲忽闻身后哭喊声传来,扭头看去,却见无数兵马,丢盔弃甲狂奔而来,细细一看,心中顿时一突——莫不是派往辽州就食的并州新军?
他立刻派出斥候:“速去打探,这支兵缘何败来!”
一面派快马,去通知呼延灼、种师中,一面整顿麾下五千人,就在榆次县东墙外,匆匆步下两阵,形如双鬼护门,让出中间城门大道。
不多时,斥候屁滚尿流而回,脸皮都惊得白了:“林将军,祸事也!后面掩杀来的,乃是金兵!”
林冲大惊道:“这个方向,哪里来得金兵?”
一时之间,心乱如麻,愣了片刻,忽然对自己发怒道:“罢了!管他何处来的金兵,林某这杆矛下,死的金兵难道少了?世人闻金兵色变,林某岂止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