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争竞之局,多数时候比的都不是谁强,而是谁更烂些。
阮步兵一言以蔽之: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
众所周知,步兵就是比骑兵看得清。
说英雄,谁是英雄?
夫英雄者,胸有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者也。
放眼今日之天下,有此心志者几何?
护步达冈之战,两万女真,龙腾东北,摧败辽军七十万。
携五千众,跨海吞幽——老曹如此布置,虽有种种考虑,但在心底深处,未尝没有一较高低之念。
毕竟数年以来,宋国虚实,眼见心知。
如此国家,能同他对峙百年的对手,又能高明到何处?
老曹所思,的确不错,偌大辽国,果然烂了。
水军轻取玉田,一番审问,得知县令、县尉都去了蓟州求援。
李俊一皱眉,同众兄弟商议:“武大哥让我水军充任先锋,自当逢敌克破,造路搭桥。难道下了区区玉田便即止步,些许援军,还要武大哥亲自劳神不成?”
众兄弟都道:“当替大哥分忧。”
李俊大笑,当即令“铁叫子”乐和,领兵二百,镇守玉田,以待主力,其余一千八百人,星夜急行,赶往蓟州沿路设伏,破他来援之军。
不料走了一夜,至天明时,全不见一个援军,倒是蓟州城墙已然在望,眼见得城门大开,行人络绎不绝,排着队入内,十余个守门军校,懒洋洋的立在门口,又有收税的五七个税吏,摆张桌儿收入门钱。
张顺惊得呆了:“不是说玉田县令、县尉先后来求援么?辽人怎地如此托大?还是真把我们当成了草寇水贼?因此不以为然?”
李俊冷笑道:“不消说了,若真要求援,遣一差役便足矣,县令、县尉俱有守土之责,城池若失,他两个岂能脱身?呵呵,那两个狗官,求援必是假意,弃官逃命才是真心。”
众人都震惊起来,孙新咽了口吐沫,看向蓟州毫不设防的城门:“这般说来,蓟州辽狗,怕还不知玉田已失?”
李俊豪迈一笑:“正是天教我等立功,若抢下蓟州,功劳却非区区玉田可比!你等可敢随我抢蓟州?”
顾大嫂笑道:“都是肩膀上顶个脑袋,哥哥既然敢,我等难道比你胆怯?”
李俊喜道:“好!既然兄弟们同心,此城必是我的,咱们这般这般,如此如此!”
不多时,孙新、顾大嫂破衣烂衫,扮作讨饭的夫妻,解珍解宝胡乱射了几个虫鸟,使叉儿挑了,混作卖野物的猎户,邹渊觅辆小车儿,推了侄子邹润,假作看病的乡下人,六个前前后后隔开数丈,快快慢慢前往城门。
邹渊推着小车车走得快,先自到了,莽莽撞撞便要进城,税吏拦住喝道:“呔!你那厮瞎了鸟眼?不见老爷在这里?入城一人五个铜板,车子另收五枚,一共是二十大枚,快快交钱。”
邹渊露出一脸呆相,扳了半天手指,小心翼翼道:“官爷,我和我侄儿两个,便加上这车儿,也只十五个钱,如何要我二十个?”
那税吏冷笑道:“老爷坐在这里吹风受罪,喝壶热茶,难道还要老爷自己坏钞?”
邹渊呆呆地道:“伱喝的茶,又没进我的肚子,如何要我请客?”
税吏大怒,跳起来一脚踢在车子上,不待他骂出声,邹渊哎哟一声怪叫,顺势撒开车,那车轰的翻倒,车上邹润落在地上,还打了几个滚儿。
邹渊跑去抱住邹润大哭:“啊呀,乖侄儿,本要带你去看大夫,如何被人踢死了?”
仰起脸,指着邹润头上的大肉瘤,向周围人哭诉道:“众位父老为我见证,我送侄儿进城看病,被这官爷踢倒,跌出这老大一个包包,岂能得活?我~那~苦命~的~侄儿~哎!”他说着说着,还唱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