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韬朝顾之恒丢了个赞赏的眼神,“其实分不分都一样,大公子不足为惧,顶多只是恶心人,不过,现在最紧要的,恐怕还是军中。”
他说着声调就轻了些,“北方的乱子有点大,朝廷肯定想派人过去,可定北王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让朝廷分自己的兵权,大概已经给王爷来信了,呵呵,这事儿,还有得说呢,至于大公子想分封的梦,可还得多做几年。”
顾之恒一愣,“这是你猜的还是世子跟你说的?”
王韬老神在在,“我说的,但很快你们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赵智听完眼睛都瞪大了,满脸兴奋,“难道说,又有仗要打了?”
顾之恒不知道有没有仗要打,只知道该睡觉了,他和隋愿一起将赵家四口送到马车上,两家人道别后,便往后院走。
夫妻俩一人牵一个孩子,并肩走在游廊里,挂在檐下的烛火大概到了尽头,明明灭灭,映着一家人的笑脸。
隋愿主动牵起顾之恒的手,看着他略微疲惫的脸,还有微微无神的眼睛,又不知怎么安慰。
她并不是不能察觉到顾之恒的情绪,这次回来,顾之恒的情绪很明显地变了一些。
上辈子他回来后,迫不及待将银钱全都送出去,然后就不顾身体不适,马不停蹄地回白云村去了。
那上辈子的事儿,比她想的或许还要残酷些,她想起王韬神秘的笑,还有他没说出口的方法。
隋愿装作俏皮的模样,笑着问道,“顾之恒,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在军中,想要将一件天大的事儿隐瞒下来,会用什么办法啊?”
顾之恒很是认真地想了想,“嗯,把知道的人全部解决掉?”
隋愿吓了一跳,磕磕巴巴道:“不,不行,如果还要活着的人能继续战斗呢?”
顾之恒挠挠头,“那就让所有人都参与进来,如果是利益就大家分了,如果是坏事就每人都参与进来,再许以重利,就没人会说出来了。”
他有些奇怪,“阿愿,你怎么了?这不是你给我看的兵书里的批注么?今天晚上还要考我这些?”
隋愿浑身寒毛直竖,笑着打了个哈哈,“我就随便问问,随便问问。”
她心头巨震,对得上了,上辈子要将这件事彻底隐瞒下来,就只能让所有人参与进来……
所以,存活下来的每个人,或许都做过刽子手,这种会被天下人唾弃的事儿,没人会主动说出来。
这个想法从脑海里一过,隋愿只觉浑身一颤。
顾之恒发觉了,“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隋愿看着他,缓缓摇头:“没有,就是踩到石头硌着了。”
顾之恒十分关切,“疼不疼?我背你吧。”
隋愿趴在顾之恒背上,默默地想,若自己是顾之恒,那个时候大概很难熬吧。
而且上辈子的她,可没有这么善解人意,日日都瞧不上他,加上爹爹的死横亘在两人之间,她对顾之恒更是谩骂不断。
他无法将痛苦诉诸于口,大概也是受不了心理折磨,干脆选择回老家避开她。
隋愿还记得,从白云村返回后,顾之恒整个人情绪都好多了。
再次
回想上辈子顾之恒回来后的细节,枯瘦的身体,没有光的眼睛,从不开口,一个人躲在外院……
隋愿越想越觉得难受,如果上辈子她没有那么蛮横跋扈、不好相处,肯多给他一点点耐心,可能顾之恒就不会那么痛苦,也不会这么迫切的想要爬上去,夫妻俩也不至于蹉跎那么多年。
他这个人十分重情,杀敌还好,亲手斩杀自己的兄弟,不知心内有多煎熬。
隋愿很是不忍,又在心里庆幸,幸好,这辈子她跟过去了,现在都不一样了,顾之恒也不需要背负这么煎熬的过往。
她想了想,自从到宁安以后,就没再回去过,他肯定还是想父母的,不由轻声道:“这段时间要是没什么大事,我们要不要回家看看?爹娘都没见过明睿呢。”
顾之恒侧头看她,笑着偷偷在她唇边啄了一下,“阿愿,你总是能察觉到我想做什么。”
隋愿笑着摇头,哪里能察觉,只不过托上辈子的福,她提前知道了而已。
两个孩子早就困了,被奶娘抱走,两人也回了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