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顾之恒正一路疾驰,路上并不容易,他们往宁安赶,朝廷自然也会派人拦,双方这一路已经打了好几次。
他心急如焚,连马都没怎么下过,除非熬不住了,才会下马眯一会儿,已经是熬的双眼通红,浑身酸胀。
宁安城墙虽坚固,可仅仅两万人马,如何能敌?
“阿愿。”
顾之恒想起隋愿娇娇弱弱的模样,心头就一片慌乱,他答应过隋愿的父亲,无论何时,都要保护好她跟孩子,绝不可弃她不顾。
“顾镇抚使,前头又发现了敌军。”
哨兵回转,带来的消息不太好,前后的尾巴越多,他们就越难进宁安。
顾之恒心头也越发急躁,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的身后一样有不少朝廷派过来的人,若是围困宁安的邓维回头攻击,他就被围死了。
他行了一路,绝不是要这种结果,如今离宁安还有近百里,何时才能在城破之前突出重围,是否还能救下妻儿?
看着前路,他终于下定决心。
“点出八百精骑,随我走,剩下的人在后追上,定州一定会来人的,大家不用担心。”
有将士不忍,觉得太过冒险,“不行,镇抚使,这不妥,若是有事……”
顾之恒抬手示意禁声,面色坚毅,太久的风吹日晒,使得他的面庞黝黑,只有一双眸子如射寒光。
“不要再说了,宁安城有咱们的家人,咱们在战场厮杀,无非就是为了娇妻稚子和老人,若他们出事,现在的一切又有何意义?”
将士们都纷纷止了声,三州关系紧密,宁安城中或多或少都有亲人,加之顾之恒平日里待人亲和,从不拿手下不当数,无人不服,更不会反驳了。
顾之恒见状,便亲自点了兵将,上马径直往宁安奔去。
他心里的焦急并不止隋愿,白云村离宁安并没有那么远,邓维这些人一路急行,若是父母也……
十月初五,宁安已经连下两场秋雨,一场秋雨一场寒,再加上城外的敌军,越发叫人浑身透凉,心底里都冒寒气。
隋愿心中惊悸,久久不得安眠。
昨日里,西门差点就被攻破了,城中连日来的压抑气氛越发凝滞。
若不是裴宁亲自上了城墙鼓舞士气,连老人小孩都出来帮忙,恐怕敌军就差点进城了。
投石机如今不光投不了油,连石头都没有多少了,即便是现挖现磨,也来不及。
她眼中鼓胀不已,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莫非她错了,其实她不该改变那么多东西,宁安城这么多人,全都要因为她而身死么?
隋愿怎么都不敢相信,重生以后,她的一切都是那么顺遂又顺理成章,所有的结局她都知晓,即便偶尔不太清楚的,可也是按着上辈子的既定路线来走。
可怎么偏偏就宁安不一样呢?她的孩子和这么多无辜的人,又该怎么办?
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忽然一双小手搂住了她的腰。
顾明静喃喃道:“娘,爹爹一定会回来的,爹爹是世上最厉害的人。”
隋愿眼泪唰的就冲出了眼眶,可她又不敢哭出声音,只能转过身紧紧抱着女儿,哽咽道:“对,爹爹是最厉害的。”
睡到了半夜,半梦半醒间,隋愿好像听到外头有敲锣打鼓的声音,就好像有丝线连接般直直灌入耳中。
她猛地惊醒。
看着怀里还在熟睡的女儿,她小心翼翼地起身,披上衣裳,出了房门,又小心掩好。
“夫人。”恰好赵嬷嬷过来了,看到隋愿起身,急急忙忙地唤:“快快快,西门就要破了,快把孩子带到上院去……”
隋愿闻言浑身如遭雷击,明明慌乱的时候,却又无比冷静,瞬间回神,孩子,对,先保住孩子。
“嬷嬷,裴姐姐呢?”
赵嬷嬷满脸是泪,“世子妃说她受多年供奉,责无旁贷,不该贪生怕死,执意要去西门,我怎么劝都不行,夫人,您快去帮我劝劝……”
隋愿顿时寒毛直竖,眼里的泪水长流。
裴姐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