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还只是在楼下逛逛,没过多久一下午都不回来。就算回来了,晚上还在和各种人发信息,一下子是作家,一下子是读者的,也不知道在聊个什么,笑得别提多灿烂了……”
刘慧说着说着,喝了口茶,“等放下手机,一对着我,那脸就拉得老长,摆出那副鬼样子。”
“您也可以和他聊天啊,问问他在笑什么。”
连胜笑着说。
“我不想问,问了也是白搭,他就那个闷性子,不会和我说的。”
刘慧摇头,“不管他怎么想,我是不会同意和他离婚的,小宝才上幼儿园,我不能让他没爸爸。卢毅勉强算是个知名作家,孩子上学了不会受欺负,老师们也不会区别对待。”
连胜沉默了一下,才又替她斟上茶。
“也许不是卢老师不想和你说话,而是没什么可说的呢?”
连胜语气轻柔地问,“恕我冒昧,您和卢老师都是一天到晚待在家里吧?卢老师又是这样的工作性质。你们都没有其他交际圈的话,是很难每天都有话题聊的。”
“所以你说我这是为了什么!”
刘慧把杯子往桌子上重重一顿,“我好歹也是985大学毕业的大学生,一毕业就在上海找了工作,落了户口。我们家这房子的购房资格还用的是我的!前几年,为了他写什么网络,我把工作都辞了,一天到晚围着他转!结果他是怎么对我的?连住医院了通知的都不是我!”
连胜开始头疼。
她有点理解卢毅为什么不敢和刘慧沟通了。
一个人长期缺乏社交,就会不自觉地陷入一种不安的环境里,想要抓住些什么。卢毅好歹还有写作分散这种社交焦虑,有读者来交流,但刘慧的人生里除了老公和孩子,什么都没有。
越没有什么,就会越强调什么,越重视什么。
她没有工作,就非常担心卢毅的“前途”;
她没有收入,就非常担心卢毅拿走所有“钱”;
她没有社交,就非常担心卢毅在外面社交太多。
就连孩子……
连胜看了眼正在玩消消乐玩得头也不抬的卢小宝。
他才上幼儿园小班。
刘慧生命的重心,已经完全放在卢毅身上了。
“你说吧。我要给你们多少钱,才能让你们帮我说服老卢不离婚?”刘慧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有点着急,“老卢下午还有一次检查,我得赶回去。”
“既然您已经对卢老师没感情了,为什么还要管他的检查?”连胜突然问。“其实请个护工就行了吧?我看您还带着孩子晚上在医院陪床。”
“护工怎么行!护工都是拿钱办事,谁知道我不在护工会不会偷懒。”
刘慧不以为然地说,“老卢出了事,我还是要照顾的,我不能让人戳我脊梁骨,说我把老公当提款机。他对我不仁,可我不能对他无义。”
“卢老师没有对您不仁。”
连胜叹息着,将手伸进风衣的口袋。“相反,卢老师对您一直是有感情的。”
“我觉得,您可以听一听这个……”
连胜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支小巧玲珑的录音笔。
“我们在处理作家纠纷时,经常有人会事后反悔或者出现异议。所以,我基本上是全天都带着录音笔的。”
并不是每个作家的是纯良的。
也并不是每个人来求助,都是真的遇到了麻烦。
随身带着录音笔是她吃过许多次亏后,得到的宝贵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