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小脸微绷,见陆砥如此,也未闪避,直接承受了他一礼,才道:“世子言重了。”说罢便不再言语。
陆砥微微抬眼看向长宁,许是因为今日外出,虽然仍是一身红,但却不是拜茶那日的礼服,而是胭脂色半臂,衬着真红色窄袖衫,下着银朱色幻色高腰裙,挽着浅牙铺金宽披帛,一身深深浅浅的红,加上头上挽就的灵蛇髻,两支金步摇在她耳边微微晃动,更是灵动俏丽的紧。
陆砥看着不由觉得呼吸有些困难,扯了扯唇角呐呐道:“是我唐突了。”
长宁不欲理他,转身对秦氏道:“母亲,六娘先行告退。”
秦氏也发现陆砥目光不对,心中气急,听到长宁的话,点头道:“去吧,不必每日来陪我,若是砚郎回来发现你比进门时瘦了,我可不知要如何向他交代。”
长宁被秦氏打趣的有些羞涩,刚想回一句“他才不知我胖瘦呢”,又看到陆砥在一旁,便重新摆正脸色,收了话头,行礼告退。
陆砥余光一直随着长宁的身影,直到秦氏突然开口道:“世子,春耕事忙,这段时间你便不必来问安了。”说罢,目光凉凉的瞥了他一眼,从旁拿出一本账册低头看了起来,不再理他。
长宁刚回到院中,就见银巧进来左右看了看,见只有阿珍、引兰两人,便上前压低声音道:“六娘子,七白刚刚来寻婢子,说三郎君有话交代。”
长宁一愣,摆手示意停下准备更衣的动作,问:“三哥有话交代我?七白现在何处?”
她有些疑惑,舒孟骏离开定国公府不久,怎么会突然有话交代自己?莫不是母亲的叮嘱他忘了告诉自己?一边想着一边道:“你带七白进来,若有人问,就说三郎君今日有东西落在我这里了,使人来取。”
银巧应了声,转身出了房间。看着她的背影,长宁才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转头看着阿珍问道:“为何七白能找到银巧?”
阿珍脸上露出促狭的笑,与引兰上前替长宁取下身上各种挂配,才笑道:“七白与银巧从小一起长大,银巧今日休息,说是要回去看父母的,至于怎么碰到七白,婢子可就不知道了。”
长宁闻言,眨了眨眼睛,才恍然道:“啊!原来银巧和七白是一对儿呀!”
引兰“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阿珍连忙道:“婢子可没这么说,六娘子若是被银巧气恼了,可莫要牵扯到婢子身上。”
长宁笑了起来,坐到窗边的榻上,不在意道:“这有什么,若是真的,我便与三哥说一声,替他们办了婚事也无妨。”
主仆正说着,银巧已带着七白到了,见她们三人都看着自己笑,银巧莫名其妙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问:“可是我脸蹭花了?”
长宁笑着摇头,起身向外走去,阿珍经过银巧时,从她脸上摸了一把道:“啊呀,可不是像朵花一样么。”
七白见长宁过来,连忙行礼,长宁笑容满满的挥挥手:“行了,三哥让你给我说什么?可是他又忘了母亲的什么叮嘱?”
七白连忙摇头,看了眼长宁身边的人,面色有些为难。长宁见状,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沉了下来,示意阿珍几人出去,才看着七白道:“怎么了?可是三哥出了什么事情?”
七白见长宁脸色紧张,连忙道:“三郎君安好,六娘子……”
长宁听着七白将舒孟骏离开定国公府时遇到陆砥的事情说了一番,眉心越皱越紧,脸色也渐渐变得难看起来。
“三郎君说他虽于定国公世子不熟,但是却觉得世子应不是如此热情之人,即便是看在舒陆两家结亲的份儿上对他这般客气,可他是郎君的亲家,又不是……世子的亲家,如此这般倒是太过怪异了,如今郎君不在府中,六娘子一人在此还是要多让人注意下世子较好。”七白说完,看向长宁,顿了顿又道:“三郎君说若是真发现世子……不怀好意,让你不要轻举妄动,使人告知他,他定会过来。”
长宁默了半天,看向七白道:“回去告诉三哥,就说我知晓了,请他放心,我心中有数。”
长宁看着外面天气晴好,天空蓝的干净透明,空气中都带着几丝春季花香的味道,可此时,她感觉不到一点点舒心,只觉得胸口憋胀的难受,默默的咬了咬牙,沉声道:“引兰,叫玉成来。”
……
春季已到,但北地的空气却依然带着几分透骨的寒凉,越往北走,眼前的景色越荒凉,从春意初现的京都来到树木尚未吐芽的北地,已经月余。初到边界,陆砚才发现情况比军报所言还要严重,南平抵御东胡的第一道防线两州二十六城全部失守,成为东胡强大的后方补给线,而他此次要解决的人却紧随东胡新可汗身边,守卫森严,虽如此,但若要取他性命,也并难事,只是眼下镇洲危急,若再失了镇洲,东胡大军便可长驱南下,剑指京都。
陆砚看着眼前映红半边天的夕阳,想到了那日自己未曾揭开的红盖头,上面好像还绣着十分精致的花样,在红灯下,就像这片云霞一样炫目。
橘红色的夕阳一点点的落下,云霞的颜色也渐渐由金红、赤红、紫红、粉红、淡红变成了青色的一团,夜,降临了。
“陆督运,可此时入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