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宗坐没坐相,一副吊儿啷当地将双脚搭放在八仙桌上,骨碌碌地灌了好几口茶水,“我弄来的消息还有假的?若不是你灭了流云山庄的消息在江湖上传开来,我偶得了这消息后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京城就是想给你提个醒,这回你可得给足了我银子才行,朋友归朋友,钱一分也不能少。”一副势力眼的样子,摘了几粒桌上的葡萄抛入口。
荀英看了一眼这马痞子钻到钱眼里的样子,这小子靠贩卖消息为生,当年若不是无意中救下他,两人也不可能成为莫逆之交,嘴角扯了下,“放心,一分也不会少了你的。”
他的目光再度落在手中的资料上,没想到蒋乃曦这自恃是武林正道的人居然与邪门歪道来往,怪不得当日他就发觉他的武功招数颇为怪异,逼得急时就会出一些阴招,原来暗地里还隐藏了一个堪称歪门邪道的师父。
若不是马宗这次前来报讯,他绝不可能想到还有这样的内幕,祁天火,一个在数十年前称霸武林的人,后来做下了一夜杀人满门的通天大案遭到武林正道追杀,在十多年前消失于武林中,原来做了蒋乃曦暗地里的师父。
“怪不得,他能藏匿那么久也没有被人发现,原来有流云山庄作掩护。”荀英放下手头的资料站起来看着窗外的流云,背着的手却是交护着轻敲。继而想到雨晰随姑姑出门置办成亲用品,才分开了不过半日功夫,他倒是颇为想念她。
马宗道:“你可不要掉以轻心,对了,你真的要娶雨晰啊?没想到她居然给你生了一对龙凤胎,这消息瞒得好紧,我硬是一点也套不出来,真是有辱我的名声,这丫头怎么就想不开要为你生孩子呢……”顿时,一支毛笔向他射来,他眼睛都睁大了,灵敏地跳开,躲开了这射向他嘴巴的毛笔,“有你这样对待千里迢迢来报讯的朋友吗?”跳起来怒道。
荀英余睨他一眼,“我可是银货两迄地向你购买来的消息,何来千里迢迢的报讯?还是说你马痞子不打算收钱?那就另当别论了。”眼里有着邪光闪过。
可恶,马宗张大口看着荀英那一脸正经的表情眼里的邪魅之光,这不是一块硬梆梆的石头吗?什么时候也学会消遣他了?不禁疑道:“你到底是不是荀英?”
立刻可怜的马宗遭到了砚台的袭击,这就是乱说话的下场。
话说另一边厢的雨晰,听到这两个长舌妇越说越不像话,耳力好的她听到其中一个阴阴地笑了两声,“你说那对龙凤胎会不会不是荀将军的孩子?怕是荀将军帮人养孩子了也不知道?”
另一个挤眉弄眼,“谁知道呢?我说也有可能,荀将军长得一表人才,不但是天子重臣更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大哥,这样的身份娶什么黄花大闺女不行?前段时日,朝里不少大臣都想攀上荀府,结果都被这荀将军回绝了,我那姑姑的婆家的小姑的嫂嫂的妹妹家的女儿那时候在赐功宴上见了一面荀将军,茶饭不思呢,人家姑娘的模样儿长得可水灵了,偏还是一颗芳心错付,人家荀将军愣是不答应这桩婚事,可怜的小姑娘背后哭得可惨了……”话里之意似在同情人家小姑娘,可是那表情颇为嘲弄。
一旁的荀兰怒目看向这两个背后议论人是非的长舌妇,没想到这事居然会传遍帝京城,荀家筹备婚事并不张扬,就是等在适当的时机再让帝京城的人知晓这桩婚事,会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护雨晰母子仨的声誉,可现在事与愿违,不知真儿会恼成怎样?
虽然脑海里思绪翻飞,想要追究这消息传播的源头,但是此时她的手却按住雨晰的手,要她别冲动行事。
雨晰听到她们质疑自己一双儿女的血统,止不住满身的煞气,若不是荀兰的手一直按着,她当即不管不顾地跳起来就一鞭子挥结果了这两人的性命,哪里还轮到她们在此乱嚼舌根?
荀兰低声道:“小晰,你可别冲动。”
雨晰点点头,不会傻得乱用武力,这点头脑她还有,虽然这样能解一时之气,但长远来说并非是好事,荀家不但是功臣更是外戚,不能让御史大夫抓到把柄乱做文章,荀兰这些天一得闲就给她讲解帝京的形式,无非就是要她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荀兰才会轻拍她的手叹声,荀夫人难做啊。
但一味地死忍又不是她的作风,嘴唇抿得死紧,要在这帝京城混得开,就不能逃避,于是她右手抓起一块大红色的布料,朝荀兰问道:“姑姑,这布料如何?”
荀兰听到她那微扬的声音,心念电转了一圈,明白她的用意,遂配合地接过,“不太好,小晰呀,我让掌柜的拿些好布料过来给你选选?娘娘嘱我定要办好这场婚事给你一个补偿,当年是荀家亏欠了你……”
两名长舌妇一听到身后的声音,雨晰她们不认识,但荀兰这皇后娘娘的亲姑姑稍有点权势的人家都认得。
魏家是商家,按理来说是娶不到荀兰这样出身的女子为妻,更何况她进门时还是妾,若不是当年荀家被抄家,荀兰失踪继而失忆才会糊里糊涂的嫁进魏家,婚事已成,恢复身份后也不能赖,所以这魏家被帝京城的不少官宦人家赞之好运,当然这是当初荀家为了掩盖荀兰曾为官妓后散布出去的消息。虽有官员见过荀兰,可谁敢乱将一名妓子与皇后的姑姑相提并论,故至今无人敢出面证明荀兰就是昔日倚红楼弹得一手好琵琶的兰香姑娘。
荀兰的眼角瞄到她们悻然的脸色,“哟,真巧了,两位翰林夫人也一道来选布料?要不要我让掌柜的拿些好货给两位选选?”然后拉紧雨晰的手,“小晰,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可是翰林学士的夫人,其夫都是饱读诗书之士……”
雨晰光明正大的打量着她们有些尴尬的神色,当着当事人的面说对方的是非,再加上翰林学士的官不大,不能与荀英这正一品的大将军相提并论,故意惊讶地道:“姑姑,你不会是在诳我的吧?雨晰虽说是江湖出身,但也知道不可以背后议人是非,这可是小人所为,为儒林所不齿。翰林学士的夫人岂会是这样没有斤两?再者看两位夫人的年纪也不小必为人母,说这些个损人的话难道不怕遭报应?”
两位学士夫人的脸色顿时青白交错,雨晰这一番话引得周围买布的人都纷纷侧目,她们刚刚说的是非谁没听到?正因为丈夫是读书人,素日里也教导她们要文雅点,别丢了他们的面子,现在当众说是非更被当事人听去,这让她们的脸面更难看。若让人家拿此事大做文章,还可能牵连到丈夫的前程,故而脸上有几分冷汗涔涔。
周围人都小声地嗤笑出声,要议人是非好歹也要到人少的地方才能说,岂不是丢自家夫君的颜面?
其中一个扛不住这压力,赔笑道:“魏夫人,我们俩不过是随口说着听来的话,这位一定是未来的荀夫人了吧?长得真水灵,看起来也堪配荀将军……”
“是啊是啊,我们俩都只是瞎说的,当不得准的,荀夫人可不要记在心里……”另一个更是直接喊出荀夫人的话。
荀兰的脸上挂着笑容,雨晰倒是反应不慢,翰林学士的夫人哪敢得罪帝京城的实权大将军,必然是要巴结的,既然流言已出,那就只能战不能避。
“姑姑,看来是小晰弄错了,两位既然是学士夫人,必定知道谣言止于智者的道理。既然两位夫人都承认是瞎说了,雨晰也没有什么好计较的?”她含笑道,但眼里却是一片冷意。
两位翰林夫人都不禁背脊生寒,这未来荀夫人真的不容小觑,若她动武,她们还可以抓得住把柄,可人家偏偏是笑着说话,只是眼里的警告意味甚浓,联想到她的出身来历,这种江湖女子不能招惹的,家中的夫君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酸儒,哪能打得赢会武之人?
雨晰也不在意用这种方式警告她们,有些人天生欺善怕恶,她眼介力也不差,一眼看出这两个所谓的官夫人正是此类人,所以也没有收敛周身的气势。
荀兰在一旁看着没插嘴,这态度拿捏得刚刚好,多一分则让人抓住把柄,少一分则不能震慑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