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芝儿正坐在窗前刺绣,一朵朵艳丽的石榴花在她的针下成形,香儿进来给她添香,坐在一旁的脚踏上道:“小姐,那陈大人又来求亲了。”
宋芝儿皱了皱眉头,这人怎么赶也赶不走啊?“爹和娘说什么?”
“听说老爷夫人准备应下。”香儿道。
宋芝儿一怔,手指上突然传来微麻的感觉,一看,已经出血了,忙吮着手指,表情严肃地道:“香儿,不是蒙我的话?”
“小姐,奴婢哪也乱说话蒙骗小姐,陈大人一表人才,几次上门提亲,现在连夫人都赞不绝口,小姐你怎还不点头?”香儿不解地道,“魏夫人还说这样的有情郎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宋芝儿站起身来,“这人油腔滑调的,就会蒙人,谁知道会不会在哪儿蒙了一大群大家闺秀?我去看看。”
香儿一听小姐要到前方厅堂去,遂赶紧上前服侍小姐前去。
宋芝儿躲在屏风背后,从小孔看过去,正好看到陈霖道:“在下来此向贵府小姐提亲是真心诚意的,上回夫人问在下家中父母对这婚事有什么意见?这是我母亲从江南寄来的信,她对这婚事十分赞成。”
他上前恭敬地将一封信递给母亲。
母亲打开来看,没多久,眉头舒展地道:“我这也是担心芝儿曾与你表兄有过婚约,这样传出的话不好听,婚事不是两个人的事情,是两个家族的事情,令堂若不接受这门婚事,我儿就算勉强嫁你,也是很难做人的。”
“在下也知道,但夫人应知道我五月外放为官,若是在此前成亲,准备带家眷一道赴任。”陈霖道。
父亲极欣慰地捋了捋胡须,“这样甚好。”
她忙着香儿给母亲传话,母亲极会意欠身道:“大人稍候。”
陈霖却是朝她所在的屏风一看,“且慢,夫人,可否许在下与令千金一叙?”
“这……”母亲犹豫起来,随即不顾她在屏风后给她摆的手,笑道:“也好。”
她抚了抚额,面对这个说话不着调的人,实难想到此人居然是状元之才,看来母亲是极为中意他了。
母亲将父亲拉走,她这才由屏后转出来,施了一礼,“陈大人,求亲的把戏该停了吧。”
“小姐为何说这是把戏呢?在下前来求亲是绝对诚心诚意。”陈霖正色道,“天下间没有人会拿亲事来玩耍的。”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不是玩耍是什么?”宋芝儿怔了怔,随后不悦地道,哪有人一见面就说这个。
陈霖这才发现自己作茧自缚了,苦笑了笑,“芝儿,我可以这样唤你吗?我几次前来求亲,不正是表明我的心意?你与表哥之事已过去了,再说人是往前看的,不应再惦记着往事不放,而且这不是我觉得你会是这样的女孩,如果是,那就不值得我前来求亲。”
宋芝儿这一次正色看他,那俊容上满是自信的风采,他的话让她动容,就像她曾说过的,她要的就是一个能懂她的男子,眼前这个男子真的懂她吗?
这回她收起了那一丝丝偏见,“陈大人,如果你真的有心求娶芝儿,那么能否让我们私下再多聊几次,芝儿的婚事不顺,也不想所托非人,陈大人以为如何?”
她愿试着接纳他?
陈霖咧开嘴笑得异常灿烂,这是个大胆的要求与举动,但却是甚合他的脾胃,“那在下打扰了。”
五月天时,夏天的炎热开始席卷帝京,荀真着人在华龙宫内挂上竹帘,这样会清爽得多,一旁的燕玉却给她念着单子,“……花开富贵首饰一套、榴花红玉头面一套……绫罗绸缎各色五十匹……”
身着石榴红宫装的荀真着太监将右面的竹帘移一移,遂打断燕玉,“我记得去年南方小国进贡而来的珍贵夜明珠在库存里,你去拣十颗用盒子装好,给芝儿添妆,把单子给我看看?”
陈霖磨了很久才得宋芝儿同意成亲,所以赶紧进宫求宇文泓下道赐婚圣旨,就怕宋芝儿到时又反悔,当时还惹来荀真的笑话,不过这陈大状元不在乎,还以一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女人不懂,皇上是过来人定当明白臣之所言。”
宇文泓亲自写圣旨,摸了摸下巴,对于这个并没有迂腐之气的才子倒是十分的喜爱,一副点头赞同地道:“嗯,朕明白,尤其是这淑女死不点头时,这君子可就不好当了……”
荀真看着这两人一副臭味相投的样子,微挑眉道:“君子直接当成了无赖嘛,我也了解,七表哥,相信芝儿也会与我一样感同身受。”她当年也是被“赖”得很惨。
两个男人顿时面面相觑,均摸了摸鼻子,一个低头写圣旨,一个等圣旨,最后宇文泓说了一句,“唯小人与女人难养也,圣人诚不欺朕。”结果就是引来河东边的狮子轻掐了一记大腿,好在不痛,就让小女人出气好了。
她现今想来仍觉得好笑,边看边着燕玉记下要改的地方,等这些都忙完了,颇想念那冤家,道:“皇上呢?”
“在御书房议事呢,最近黄将军将前朝余孽都赶尽杀绝,皇上的心情正飞扬着呢。”一旁回话的太监笑道。
荀真这才记起这期间收到了黄将军报捷的传信,在南方一举捣毁前朝余孽的老巢,朝廷因此事大为振奋,太祖高皇帝办不到的事现在居然实现了,不过才短短的数月光景,因此现在举国上下对宇文泓这帝王极其的推崇,还有人上折子说应将年号嘉顺改为圣隆,不过宇文泓没有批,此事方才做罢。
她这才抱起一旁爬得欢的孩子,拿帕子给他的小额头抹了抹汗水,看到许乳娘与岑乳娘都讨好般地给她递上了清水,遂道:“这天气太热,吃太多凉的对他的小身子不太好,你们也不能给他多喂凉水,知道吗?”
岑乳娘正想应声,许乳娘赶紧答道:“奴婢都记着呢,小殿下前儿就拉稀了,所以素日里就没敢再多喂凉水……”
“可不是?奴婢也都小心的侍候,就怕小殿下因这季节交替染上病……”岑乳娘也不甘示弱地道,她与这圆滚滚的许乳娘明争暗斗了不下数百回合了,这个胖女人让人看了就不爽。
许乳娘不着痕迹地暗瞪了一眼岑乳娘,不就是一开始就喂小太子,所以小太子平日里比较愿意由她抱着。
“我只是吩咐你们一句,你们怎么就争起功来?只要尽心侍候小殿下,我与皇上都在看在眼里的。”荀真不悦地打断她们相争的话,“若是都不尽心,那我就不客气,都赶出宫去,一个也不留。”
“是,奴婢知错了。”两位乳娘忙屈膝认错,荀真是这后宫中说一不二的人,她们怎么敢对她的话不听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