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纸钱在飞扬,在那小小的棺材就要下葬的时候,方瑾一度护住不舍得她离去,但最后还是不得不松手,让小小的棺材入了土。
寒风吹来带着止不住的寒意,荀真没带暖手炉,所以身子有几分冰冷,今天格外的冷,这个山头不同于文菩庵后的山头,但一样的悲凉,一样的让人心酸以至想流泪。
永心道长带着人离去了,方瑾仍久久没有离去,呆呆地看着女儿的小坟,这个小坟连墓碑也没有,她太小了,能这样安葬也不知会不会折了她的福气?
“真儿,人为什么而活着?只为了经历那无边无际的痛苦吗?”她道。
“喜怒哀乐都是人生的必经之事,瑾儿,学会放下,才能得到心灵的解脱,痛苦只是一时的,总会有春暖花开的时候。”荀真道。
“会吗?我觉得寒冬会这样永远地持续下去……”
“会的,我坚信,冬天过去了,春天就不会遥远……”
“……”
她们互相搀扶着下山,方珍看到侄女脸上的阴霾少了不少,心里竟如那行在河里的船找到了避风的港口,感激地看向荀真,都是多亏了她,自己的侄女才算是重获新生。
辞别出云观的永心道长之后,宇文泓让方珍与方瑾回宫,而他自己拉着荀真回到城里,还有事待办。
荀真朝孙大通道:“有没有给银子那个哭泣的婴儿的母亲?多亏了她的孩子那一哭,不然瑾儿还不会清醒过来。”
孙大通给两人泡了一杯热茶,“都给了,一下子得了几锭雪花银,那个农妇只怕能过个肥年。”
“那就好,不然让人家的孩子哭得那么厉害,什么补偿都没有那就很不应该了。”荀真叹息道,看了眼正紧张地看着手中密报的宇文泓,“我们现在要去哪?”
“要去见一见江映。”宇文泓道。
“听说他还赖在陶姐家中不肯走,我们要去陶宅吗?”
“不,那样太打眼,而且将他们拖进朝政这一潭子水里也不好,我不打算让江映暴露给别人知道,不需要让他步魏家的后尘。”
荀真想想也对,江映还是留在暗处更为有利,轻点了点头,打了个呵欠,昨儿夜里又是忙着让孙大通去找人,又是安排打点一切,早上又忙了许久,她竟觉得疲累起来。
宇文泓将她揽进怀里,“想睡就眯一会儿,到了我自会唤醒你。”
荀真觉得他的怀抱很温暖,揽紧他的腰,沉沉睡去,这摇晃的马车与他温暖的怀抱竟像儿时母亲的怀抱那般,让她全然安心。
再醒时,已过了午时许久,荀真随宇文泓迈进那酒楼里,在包厢处用了些膳食,“对了,陶姐与江映什么时候到?”
宇文泓轻啜了一口茶水,轻描淡写地道:“送信给他们的人回来说,他们正在对面的那家布商协会出席一年一度的布匹展示交易会,只怕我们要在此等一会儿。”伸手指向了对面热闹非凡的一栋楼。
荀真一听是布匹交易会,顿时就来劲,她自己本身就是这方面行家,自然想去见识一番,但是顾及到宇文泓不好随意出面,惟有做罢,可两眼老是往那儿瞧。
她的心思自然落在宇文泓的眼里,看到她的表情很是压抑地痛苦,遂笑道:“想去就直说,难不成我还不许你去?”
荀真忙挪近他坐下,“这么说,您是同意我过去一趟了?”也是,她只是一名宫女,不像他一般那么惹眼。
宇文泓轻笑道:“但你得保证不惹事。”
“当然。”
就这样,由一名不起眼功夫又好的侍卫跟着,荀真就下楼直奔那车水马龙之处,一近前,感觉到这楼层颇为气派,各地布商云集,各地口音都有。
有好多种布连她都未见识过,伸手摸去,布料柔软,倒是上等货,向那卖家详细询问了一番,看来宫里也可以进一些这种布料,回去后倒是可以向尚工大人提一提。
两眼一睃巡正好看到魏纶急匆匆地向她走来,“魏大爷。”她赶紧唤道,这时候绝不能叫她姑父,不然若让人猜出姑姑的身份,那就糟了。
魏纶看到她时原本大吃了一惊,看来太子一定在这附近,只是人来人往的他不好现身,这丫头也忒大胆了,太子也太惯她了,这里基本上都是男人,她一个女人到这儿来不知道十分扎眼吗?
他一把拉荀真到角落去说话,“你怎么在这儿?殿下呢?”
“姑父别紧张,他在对面的醉心楼上,那儿是你家的产业,我只是好奇地过来一看,对了,怎没见到陶姐与江公子?”荀真压低声音道。
魏纶看到她引颈眺望,这丫头真是不安份,苦笑道:“他们在隔壁那儿,走,我带你过去。”
才刚在人群里挤了一会儿,就有人来寻魏纶,身为这布商协会的会长,他其实忙得很,惟有让人给荀真引路,告罪一声即转身离去。
荀真耸了耸肩,随着魏家的掌柜前去找陶英知与江映,突然,整个会场都发出一阵“哗然”声,各种吃惊的评论都冒了出来,而且人群越聚越多。
荀真隐隐听到陶家的姓氏,急忙推开人群挤进去,难道陶姐出事了?
当拨开人群冲到那包围圈里,却见到江映挡在披头散发的陶英知前面,怒吼道:“你想干什么?”
而与他们对峙的却是徐子蓉,只见她朝众人道:“大家好好看看,陶家所谓的公子其实却是美娇娥,女扮男装行商多时,一直将大家蒙在鼓里,可见陶家布行的诚信为零,这样欺骗大家,哪里是一个商家应有的行为?”
她回头朝江映一指,脸现哀凄,“这江公子是我的未婚夫,却与陶家这伤风败俗的女子为伍,她不知廉耻,勾引了我的未婚夫,这样的女人就应该去浸猪笼,活在世上都是害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