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唐皇后与司徒慧两人都对视一眼,皇上怎么会在这个时辰来了?震惊过后,两人赶紧抓起身上的衣物穿戴起来,努力压下心中的恐慌。
“砰”的一声,大门被人从外面用力撞开,宇文泰一脸怒火地绕过外厅,冲进内室,看到唐皇后与司徒慧两人都衣衫不整的样子,一脚踹向司徒慧的心窝子,两眼紧盯着这个一直以为循规蹈矩的发妻,怒红着双眼上前一巴掌打下去,“贱人,你居然敢秽乱宫庭?亏你还是一国之母。”
宇文泰恶狠狠地看向唐皇后,即使他对她曾有过一段时间的冷落,但始终顾念着这一段结发的姻缘,可她居然这样对他?这让他情何以堪?又让他的面子往哪搁?这一生所有的挫败加起来也比不上听闻皇后与宫人私通来得耻辱与愤怒,心脏抽痛,越痛他的脸色就骇人。
唐皇后的脸上火辣辣的跌倒在地,宇文泰那一巴掌下手真是狠,惊疑不定的眼珠子来回转动,瞬间,她的表情哀凄,跪着哭道:“皇上,臣妾错了,请皇上给臣妾一个改过的机会……”
司徒慧的脸色也不好看,此刻的她只敢跪在地上,顾不上心口的疼痛,两手瑟瑟地发抖。
“唐嫣然,你给朕闭嘴,朕自问待你不薄,可你做出的事情朕都羞于启齿。”宇文泰大动肝火之下,半边身子疼痛起来,捂着心脏他的眼神一片冰冷。
宇文泓赶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宇文泰脸色难看地佝偻着身子,忙上前去扶着,“父皇……”
“你看看你这个好母后?”宇文泰怒目看向儿子,突然又笑得莫名,“不对,朕记得,她不是你的母后,她没有资格当你的母后。”
宇文泓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父……皇,您是不是气……糊涂了……”
唐皇后原本哀凄的眸子在听到宇文泰的话,顿时变成与宇文泰一样恶狠狠的眼神,“宇文泰,我会变成这样是谁害的?从我成为你的太子妃开始,我小心谨慎地伺候你,还有你的那一群女人,哪个我没有照顾周道?可你给我的是什么?当我怀孕时被贤妃那个贱人害得滑胎时,你在哪儿?当我被她暗害喝下绝育药的时候,你又在哪?当我将所有证据摆在你的面前时,你是怎么跟我说的?”
唐皇后的控诉如那爆竹一般“噼哩啪啦”地响,这么多年委屈在心底的话在这一刻再也掩不住了,她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向宇文泰,“嫣然,你滑胎一事只不过是偶然,况且这些证据也不能完全说明贤妃就是那害你滑胎之人,她正怀着朕的骨肉,为皇嗣着想,朕不想在这个时候调查此事而影响她的心情,嫣然,朕知道你难过,但是不能将一切都怪到贤妃的头上。宇文泰,这些话是不是你说的?”
宇文泰听到唐皇后翻旧账,顿时神情也激动起来,“唐嫣然,朕不也答应你只要她生下皇子后就绝不再召她侍寝了吗?”
“放屁,宇文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之所以不宠爱她绝不是因为我,而是她自打生了孩子后身体就不能侍寝了,所以你才会将她晾到一边。”唐皇后一想起当年知道他又偷偷宠幸贤妃的消息时,浑身止不住的发冷,好在老天开眼,让贤妃再也不能侍寝。
宇文泰的老脸泛红,没想到这么私密的事情唐皇后会知晓,但心虚只是一时的,想到身旁的宇文泓,“你不能生,朕不是也让你养了泓儿吗?这难道不算是朕对你的恩典?泓儿一降生,朕就大告天下封为太子,你扪心自问,朕对你还不够宽容吗?”一想到这儿他就咬牙切齿。
唐皇后看了眼状似吃惊的宇文泓,那一夜的情形她至今还记得,多少年的往事了,总是想要刻意遗忘偏又深藏记忆中。
自从她被太医宣布终生不能受孕时,她颓废过,终日不愿出寝宫一步,母亲在她身边哭哭啼啼个不停,直说她的后半生该怎么办?可她只是失魂落魄地躺在床上,而她的丈夫虽然有来看她,但更多的却是听闻他又宠爱了某某秀女,冯贵妃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没有皇子的皇后就是那没牙的老虎,她焉能不怕?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危机。
此时她的目光看向司徒慧,带了几分感激之意,那时,她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刻意地邀宠,刻意地讨好,然后献上计谋,“娘娘不能生何不找人代娘娘生?娘娘只需假怀孕,然后这孩子一出生就抱到娘娘膝下来养,这样也会与娘娘亲近,只要过得了皇上那一关,不让孩子与天下人知道这个秘密,娘娘的后位岂不是稳如泰山?”
还记得当时她极妩媚的目光是那样的流光溢彩,这个建议深得她的心,只要有她“生”的皇子在手,她又何须担心后半辈子没有依靠?
只是她后来渐渐地喜欢上这个叫司徒慧的宫女,在她有意地引诱之下,她发现与女人欢爱的滋味远胜过与男人,最后她乐此不疲,对于皇帝宠爱谁她也不太在乎了,只要那个人对她没有威胁,她就不会轻易出手除去她。
再看了眼宇文泰,那一晚她刻意灌醉他,用上之前灌了催情药的许悠来承欢,司徒慧说许悠是最好的人选,身为官家女的她有家人在手可以威胁,再加上她个性木讷严谨,绝对不会随意泄密,这于她百利而无一害。果然,最后许悠没有让她失望,一夜就怀上了龙种,一胎就生下男丁,曾想过处死许悠,这样就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但是司徒慧却又说,许悠是太子的生母,留她在宫里绝无坏处,比其他人会更可靠,毕竟她们有共同的利益与共同在乎的人……
宇文泰睥着唐皇后回忆的眼眸,冷哼道:“当朕发现你用许悠李代桃僵时,你是怎样求朕开恩的?唐嫣然,你是不是全忘了?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与宫人私通,朕都羞于启齿。”目光看了眼那些道具,更是嫌恶加忿恨。
唐皇后没有底气再来辩驳了,他说得没错,他当时在她的哭泣下最终同意她以这样的方式来拥有一个孩子……
唐皇后越没有话宇文泰的脸色就越黑,目光看向司徒慧,“来人,拖这女人去验明正身,朕倒要看看这是怎样一个妖孽。”
立刻就有太监来拖司徒慧,她求救地看向唐皇后,“娘娘……”
唐皇后心疼地想要拉住她,却怎样也拉不住,双目又怒向宇文泰,“你给我放开她,你这个恶心的男人。”
“你骂朕恶心?唐嫣然,你不配当国母,朕即日就废了你……”宇文泰暴怒道。
宇文泓赶紧跪下道:“父皇,儿臣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这么一段身世之谜,只是她虽不是儿臣的生母,养恩比生恩大啊,恳请父皇在处置母后的问题上三思。”顿了一下,“父皇,母后始终是您的发妻,若是她因秽乱宫廷的罪名被处置,他日的史书会如何评价父皇?父皇不是说为帝就要当千古一帝吗?在晚年废后岂不是有辱父皇的形象,还是以这样不堪的理由?她也并非十恶不赦。”
宇文泰看向儿子那张俊颜上,儿子说的话打在他的心上,废后不等同于贬妃,毕竟那群女人的生杀大权在自己的手上,而皇后是国母,须得拿到朝廷上去议,这样他的名声不就坏了?想到日后史书的评论,他紧紧地握着手,再者一旦废后受到最大的影响就是太子,太子不是中宫之子的传闻若传开来,太子的正统性是会受到影响的,想到太子对他颇孝顺又友爱兄弟,对比其他的儿子是高出一截来。
“皇儿,这种贱人朕是不会留的。”
宇文泓的目光看向唐皇后,那目光中没有怜悯,只有冷冷的波光闪过,“父皇,后位不废,责令皇后自尽,死后不以后礼发丧,不得葬于父皇的光陵,降一级以皇贵妃礼葬于光陵的外围。”
唐皇后以为宇文泓会救她,哪里想到他却提出这种处置的方法?她是中宫,生前享尽了皇后的待遇,死后却要这样被发葬,宁做鸡头不当凤尾的她如何接受,叫嚣道:“宇文泰,你们父子不用这样想法设法地处置我,有本事就发旨大告天下废后好了……”
宇文泓的目光狠狠地瞪向她,看到她还要说出一些更不中听的话来,“母后,你是唐家的女儿吧?”
唐皇后愣然,她可以一死了之,可以被人焚尸,但是她的老父呢?她的家族呢?岂不是要受她牵累?那到了嘴边的狠话不得不一一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