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蒋佳月浑身没了气力,连连讨饶,“不敢了不敢了”,懒懒被他捞在臂膀里,大掌卷了她青丝绕着,眉眼里万分柔情。“我已连夜上了折子,皇上准了一夜的假,允我明日再进宫,爷几个月不在,小月儿倒成了个操心的性子。”他勾了唇角,得意的笑。蒋佳月低低“嗯”了一声,又问,“信你可收到了?”她说的,是连个多月前随着护膝等屋一道送过去的家信。关于陆长清的,她谁也没说,放了明心依旧回去当差。说起此事,陆长风明显有些不耐烦,冷哼一声,忽地又反应过来眼前可不是他手底下的糙汉子,一句话说不好就要使小性的。他安抚般落下几吻在她发顶,换了语气,“此事我自有打算,小月儿别担心。”蒋佳月白他一眼。她能不担心吗?陆长清是他嫡亲的哥哥,嘴上说的再狠,到底是因为自家人才会如此,若换做旁人,以陆长风的性子,便是眉头也不会皱一下,便把人解决了。只是这一眼落在陆长风眼里,却全然变了味道。风情潋滟,水波轻荡,瞧的他心中一热,身上已是又起了反应。“小月儿……”他哑着嗓子,拉了她手往下去探,委屈巴巴地,“爷难受的厉害,你心疼心疼爷。”☆、江山美人陆长风天还未亮就走了。楼氏只来得及扫儿子一个影儿,心里难免就有些不是滋味,和陆华楠说:“以往虽没什么出息,到底还落个孝顺,如今真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了。”陆华楠鼻孔里哼哼一声,“还不都是你惯出来的。”“难不成是我一个人生的?还不都怪你。”一旁伺候的丫鬟们听了,俱都捂着嘴退了出去。楼氏把初蓝留下,吩咐她送些水晶鲜饺一类精心做的早点去景萃院。“说不定风儿什么时候回来,饭菜都让厨房热着,不要断了火。”话虽如此,点心却是送给蒋佳月的,不过借了陆长风的由头。楼氏自己也是这个年纪过来的,当初陆华楠在外头打仗,她守在家中,每回相聚不得折腾一夜?少不得饿的厉害,虽累的慌不爱起来,到底早饭还是要用的,否则伤了身子。初蓝笑嘻嘻应了,自送入景萃院不提。及至到了棠锦轩,外间桌子上已摆了郎当的菜,许多甚至不是陆家厨子做过的,瞧着像平头百姓家吃的。她正要问,忽地从外头进来个人,面上还有未擦尽的面粉,身姿略有些奇怪,面上神色却欢喜。原是蒋佳月。她刚送了陆长风出门,在二门处站着吹了好一会儿的冷风才回来,鼻尖都冻的红了。见着初蓝,她笑,“初蓝姐姐怎么来了,快坐。”初蓝如何会坐,说了来意,蒋佳月颇有些不好意思,“他已经走了,要不放在厨下热着吧?”她惯来这么称呼陆长风的,景萃院上上下下都已习惯了。“夫人是心疼你呢!”初蓝瞧她未懂,便道,“四爷走前特意去见了老爷,夫人焉能不知?她是怕你累了,顾不得吃饭,伤了身子。”蒋佳月脸“腾”一下,险些烧了起来。初蓝偷笑着告辞了,自去回话。楼氏正在和陆华楠说话。“那丫头好是好,难得风儿也喜欢,只到底身份太低……”“难道身份高的儿媳妇你就能看上了?”陆华楠穿着朝靴不在意地道。“你这话说的,好似我是个爱刁难的婆婆,儿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你倒轻快,一点心都不操。”“哼。”陆华楠摆摆手,“那个孽子,连皇上的话都不听,还能听我的?”楼上一惊,忙问:“这又是怎么了?”“当初平乱,圣上连颁圣旨着大军回京,他倒好,抗旨不尊,死扛在那里,虽然打了胜仗,皇上那里弹劾的折子却堆成了山,若不是圣上留折不表,我陆家上上下下都要背上个抗旨的罪名。”“这事不是都过去了吗,怎么还提?到底是胜了啊,风儿吃了多少苦,皇上又不是不知道,还让舒贵妃常常接那丫头进宫的。”“妇人之见!”楼氏剜他一眼,“那你倒是说说,什么才是男人之见。”“皇上刚登基,便接连出了这些事,当然想打场胜仗稳定根基。但黄河叛民是内乱,那勒却是外患,北疆被那些部族骚扰多年,苦不堪言,连先皇也只能以和亲之策安抚,你说,哪个更有震慑之力?那孽子自持从小习武,眼高于顶,但从未打过仗,镇北侯却不同,圣上自然更相信镇北侯。偏他初生牛犊,不仅立下军令状让皇上骑虎难下,还抗旨不从,更让皇上不满,若不是为了自己的颜面,哪里还会替他遮挡?更何况还没等到京城回信,就擅自开了几州的府库修渠筑坝,你等着吧,今儿这一去,别说功劳,没连累咱们就是祖上积德。”楼氏听罢,已惊吓不已,“这可如何是好?”正说着,初蓝来回了景萃院的事情,楼氏听说后,心中复杂难言,心道还是个知道心疼人的,只是心中被陆华楠几句话说的忐忑难安,挥挥手让人出去了。“大不了再回江陵也就是了,咱们老了,他自来就浑,要做什么娶谁,你难道还能拦得住?”陆华楠说的平淡,心中却骂道:孽子!为了一个女人,前程功名都不要了,还要累及家人被人丰议。到底是老臣,陆华楠与楼氏所言一字不差。陆长风刚进了御书房,迎面就飞砸过来数道折子。里面静悄悄的,随侍宫女们俱都被遣了出去。“你还知道来见朕?”惠宗帝咬着牙往外蹦字儿,“陆长风啊陆长风,朕如此倚重你,你就是这样办事的?”他一桩桩数着,“当着军机大臣的面立军令状,抗旨不遵,私开库银,如今还添了一条欺君之罪,你当满朝官员都是瞎的吗?你当朕是瞎的吗?”昨儿陆长风一进城门,他这里就收了消息,结果等来等去,却听说他竟然擅自回了府!胆大包天!惠宗帝气地砸了笔,今儿还没醒呢,就有人跪在外头参陆长风了。陆长风不动声色避了过去。几十道折子连他头发丝儿都没碰着,上前几步跪下,大义凛然地道:“臣罪该万死。”惠宗帝一瞧他那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一口气憋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罪该万死?他还能把一个刚刚打了胜仗的忠义之臣千刀万剐吗?虽然这个臣子被弹劾的体无完肤,他也不能做千夫所指的昏君。惠宗帝牙根直痒,抑了抑火气,“你知罪就好。陆长风,虽然你大胜归来有功在身,但抗旨不尊欺上瞒下,如今功过相抵,你有什么异议?”“臣有异议。”陆长风沉声道。“你!”惠宗帝一指他,“你别不知好歹,如今朝中静王一派对你万分打压,朕已是从轻发落了!”“谢皇上隆恩,不过……”陆长风挑眉,“静王既然看臣碍眼,欲除之而后快,且臣确实犯下大错,皇上如果为了臣力弹众议,实在有损您威仪公正,所以臣愿领罚,革去官职,削为平民。谢皇上不杀之恩。”“朕何时说过……”惠宗帝一噎,但听他继续道:“不过臣有个小小请求,还望皇上准奏。”“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惠宗帝倒想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陆长风咧嘴,嘿嘿站起来,“皇上也知道,草民府上有个妾室,皇上封了他父亲子爵,以往就罢了,如今草民已是平民,霸占官家子女为妾,可是杀头的大罪,所以请皇上下一道圣旨,好让草民做一回小白脸,夫凭妇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