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多了酒,就能随意戏弄的。一而再,再而三。她最终还是要离开他,走出陆家,回归到三个月前的生活,做一个平淡无奇的女子,过一生市井小民的日子。殊途,是不能同归的。念及此,她心中隐隐有些刺痛,虽秘而不宣,却非要捏紧了拳头,将指甲刺入掌心方能缓解。她紧紧咬住下唇。那是陆长风刚刚才圈定的领土,还留着他全部的气息。打住!她用力,贝齿陷在柔软的红唇之中,咬合出一道因失去血色而苍白的印迹。突然那股铁锈般的味道又浓烈起来。蒋佳月从疼痛中回过神来,这才发觉自己太用力,竟然连唇都咬破了。指甲也深深掐在掌心里。那股心底深处的痛意,才好似被逼迫着深藏遁形。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僵硬的身子放松下去,腿脚没了力气,顿时仰靠在屏风上。陆长风脚下一动,就想过来。不成想她却脱口而出:“你别过来!”声音里带着些许的颤抖。陆长风顿时收回动作,见她真的是被吓的狠了,也有些心疼。他也不知方才是受了什么蛊惑,竟鬼使神差地……想他自从懂了男女之道,经过的小娘子也有不少,个个都是绝色,既温柔又体贴,不仅善解人意,还善解人衣。哪个不比她懂得奉承?哪个又不比她娇媚可人?一个只心心念念着挣几两小银子的,动不动就要炸毛梗脖子的,身材还竹竿似的黄毛丫头。每次都气地他胸口疼。明明都成了他的妾室,居然还敢跟一个小厮勾勾搭搭,给他戴绿帽子!真是翻了天了!陆长风唇角微勾,“知道怕了?那就给爷乖顺点。”他从几案后走出来,长腿一跨,不过两三步就到了她的面前,盯着她布满红晕的娇容,伸手把人捞起来,贴在她耳畔,压低了声线,“听懂了?嗯?”他一靠近,蒋佳月本能就想逃避。奈何全身上下都没有力气,只能勉力支撑着不顺着屏风滑下去,又能往哪里躲?自然是被他带着,重新被他的气息萦绕。好在陆长风也不再吓她,甚至一只大掌只是虚环在她背后,继续说道:“只要你乖乖听爷的话,就没事了。”蒋佳月被他的呼吸喷在颈窝中,只怕稍微一动弹就会落在他怀里,蹭在他唇上。可颈窝,却好似比后腰更敏感些。那震颤更强烈,酥麻不再是涓涓流淌的山泉,而是波浪汹涌的大江大河。紧紧矍住她。心底那根断裂的细线,突然分化成数以百计千计的绒毛,在她所有的穴位上肆意妄为。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简直要命。☆、大剧场之贺岁篇几日前那铺盖天地的雪早已化了。天蓝地阔,若不是因层层叠叠的房檐遮挡,也许便可瞧见瑞国公府之外的繁华。贩夫走卒的来往叫卖声,市井小民的寒暄祝贺,仿佛穿透高深的墙头,越过两人合抱粗细的大树,随着稀薄浅淡的轻云,以及鼎盛的日光洒落进棠锦轩中。背阴的墙角处还有些许积雪不曾融去,在这晴好温暖的日子里,泛着凌凌细碎的微光。打在窗棂上,映出一个个指甲盖大小的光点,随着拂过枯草飘叶的冷风,微微摇曳着晃动。蒋佳月起身打开窗户,凝神看了片刻。她正在给陆长风整理衣物,等过完年,他便要去江陵了。据说陆老夫人心系孤身在祖乡的陆老爷子,想要尽早回去陪伴。执子之手,虽不能终老,却也相守不离。德元帝最近越发倚重陆华楠,很多事甚至越过了几位阁老,直接与他商议,便只能由陆长风代替互送陆老夫人回去了。只是……陆长风虽不说,但这几个月回来的是更晚了些,且回回都难掩疲倦,就算是在家,也总有左先生那样的人物进进出出。蒋佳月隐隐觉得,怕是不太好了。她又做了一回那个梦。深,暗。好似从高处毫无防备地往下坠落,心被高高提起,又重重放下,却失了该有的恐惧。有一些面庞在她周围闪现,又瞬间隐匿在漆黑中,如同不敢现身在日光下的影子,便只能在暗处窃窃私语。嘈嘈切切。叹了口气,蒋佳月收回目光,落在手上的衣物上。这是她亲手做的直裰。上好儿的碧色锦缎,偏生叫她一赌气在上头绣了四喜如意云纹的花样。陆长风顶不喜欢这种。手轻轻拂过袍子,针线细密平整,都是她一根一根绣线挑出来,又憋着一股气绣上去的。昨夜收了线头,她故意搁在几上过了陆长风的眼。原本想着过后便能收起来,她也可以开始给蒋南秋做衣裳了,谁知他夜里回来,看了一眼,竟让她整理好了,带去江陵。看那架势,是打算上身的。蒋佳月也不管他,今儿一起来,伺候陆长风出了门,便开始收拾。他爱丢人便丢人吧,反正谁也不知道是她做的。东西不多,拢共也就七八样儿,总归江陵那边是齐备的。陆长风还点了李议一道跟着回去。蒋佳月有时也摸不准他的心思,但自打那回过后,陆长风再不曾出格的,只是她却一直不曾在棠锦轩见过李议了。好像连着王二都跑的少了。摇摇头,她手下接着收拾,却听见身后好像有轻微的脚步声。回身一瞧,原是陆长风。“四爷。”她怔住,不知他如何这个时间又折返回来。陆长风打眼瞧见她手下的衣裳,眉心便舒展不少,道:“活儿有长进了。”“多谢四爷夸赞。”陆长风顿了顿,柔声道:“出了门想起来,有没有什么东西想买了从京城带回去的?爷今儿有空。”)下读。,,。☆、有身子了“四爷,左先生来了。”王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落在这寂然的夜色里,便好似近在耳畔。蒋佳月吓了一跳,伸手就推开陆长风,望向门边儿。陆长风皱眉,呼吸却很快平静下去,沉声道:“进来。”门发出“吱呀”的轻响。王二没想到屋子里这么黑,有一瞬间的不适应,但想到李议的事儿,倒也好似明了。他不敢跨进去一步,只站在外间,隔了屏风将事情说了。原来左先生在外院吃了酒后便回屋歇下了,中途许是收到了什么消息,便急匆匆打发人过来喊陆长风。“把左先生请到小书房去。”陆长风一行往外走一行吩咐,突然又停下步子看了她一眼。“不用等爷回来了,你先歇下吧。”蒋佳月正在摸未用过的烛火,闻言一怔,愣愣地说了句“知道了”,便看着人走了。他步子沉稳又坚实,宽阔的背脊在夜里充满了张力。她早就知道他是极有力的。蒋佳月回过头,将门掩上,打了热水洗漱一番,便自顾自去了倒座房打算睡了。只是翻来覆去地,辗转难以成眠,脑子里乱哄哄尽是些乱七八糟的想头。夜色渐深。陆长风还未曾回来,她翻个身,真的困的狠了,便也迷迷糊糊睡过去。期间好似听着些动静,只怕是陆长风回了棠锦轩,蒋佳月却也懒得起身理他,侧耳听了片刻,他好似叫了王二进来伺候。蒋佳月索性把头枕在掌心,心安理得地睡了。这回却睡的安稳多了,待一睁眼,屋外已是大亮。昨儿还是艳阳高照的初冬天气,今日突然就冷下去,刮起一阵阵的寒风来。瑞国公府里挂的红绸灯笼等物,俱都被吹地晃荡起来,发出“漱漱”的声响。宾客尽去,就添了萧瑟。待林玉窈三日回门一过,东西便都撤了下去,瑞国公府又恢复了往日的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