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无状,能否请四公子准月儿一天假,回……”她话未曾说完,陆长风便点了头。“多谢四公子,多谢!”陆长风看着惊喜的蒋佳月,嘴角微扬,“蒋娘子不必如此,月儿……咳咳,令媛做事很认真,倒是我们陆家多有不妥了。”他这话说的轻易,可将若香惊的不轻,一叠声儿地说着“不敢”。方才蒋佳月已将事情说了,隐了苏凝筠陷害和陆长淼落水二事,只说是陆长淼错以为自己偷拿了她的镯子,查清楚后便放了她出来,期间受了些皮肉之苦,本没这么严重,是她不小心吃了发物,才让脸看起来吓人。陆长风也是得知她脸严重后,方才赐了药膏。总之不管若香信不信,蒋佳月觉得这套说辞尚且圆的过去,又将陆老夫人关照,自己升了一等的事说了。再说些念波等人的照顾,最后搬出了陆长风不日就要去京城,等陆家人回了江陵,她早就还清了债,还能余点体己回家。如此这般,先头的话又赌咒发誓了一遍,这才把若香哄的好了。此时陆长风答应的爽快,蒋佳月却有些不安。自己这幅模样,被爹爹看到,万一伤心之下病情更重怎么办?可是又很想回去看看……好在陆长风终是靠谱了一回,仿佛察觉她的为难一般,与若香道:“只是近日因筹备进京一事,家中颇有些忙乱,人手不够,不如等此事过后,蒋娘子再接了月儿回去,多休息几日亦可。”这次的“月儿”倒说的顺口,陆长风不觉有什么了,却换了蒋佳月脸上一热。这人从没叫过她名字,怎么能当着娘亲的面儿,就……好在若香只听了陆长风说的话,更信了蒋佳月的说法,心里头终是放心不少。既不会带了月儿去京城,大概,就是没什么心思的。也好,主家都走了,江陵陆府便空旷下来,也少有什么争斗,月儿在这里倒也无妨。陆老夫人年纪大了,经不起奔波,这一去京城,少说也得待个一年半载,说不得就在京城养老了,到时月儿早就离了陆府……似乎更要叫若香安心一般,陆长风拿出一张纸来,放在桌上正是蒋佳月此前给他的那张欠条,或者说,是契约。她眼尖地瞥到上头龙飞凤舞地签了陆长风的名,还有一方印章。这人……蒋佳月看着陆长风,心中复杂。这人做事还真是周到。往日对自己从没个好脸色的,她还害怕娘亲看出什么来,没想到此时却表现的如此大方,尽显矜贵公子哥儿的气势,倒真有些不一样了。若香看了陆长风一眼,“这是?”“蒋娘子尽可放心。”他示意若香。若香上前两步,道了失礼,拿起来看,顿时一阵羞愧。陆长风署了名在上头,便是应了“可随时出府”一说,可算是坦坦荡荡磊落的很,偏她还在那里惴惴不安,生怕人家诱骗了自个儿女儿……对蒋佳月也有一丝歉疚。月儿一心想着帮补家中,受了许多苦处折磨不说,她竟还疑心月儿对陆长风……“这……这,四公子,妇人……”若香跪下来,“妇人多谢四公子大恩大德。”她此时简直觉得陆长风便是那传闻中的大善人了。不仅给蒋大郎请医,又及时拿了老参给自家救命,且人家根本什么都没图,这不是大善人是什么?若香拉了女儿裙角一下。蒋佳月才不情不愿地跪下去,附和道:“多谢四公子。”微微抬头,似乎看到陆长风挑了挑眉稍。好吧,看在他今天十分耐心的份上,蒋佳月又大声道了谢。待送走若香后,她又再次回了棠锦轩。陆长风仍坐在先前的位置,手里捧了本书,蒋佳月记得是早晨收拾时见过的。嘁……端看他公子如玉,清朗俊逸,只是随意坐在那里,却显得闲适雅致,若不知道的,定然以为他在看什么高深的研读之册,否则何须那般认真。许是觉得他今日出乎意料的好说话,蒋佳月心有感激,竟也觉得陆长风十分地……好看了。她便站在那里默默地看了会子。“掌灯。”蒋佳月以为自己只愣神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等被陆长风的声音惊过神来,外头天色竟是蒙蒙发暗了。脸便“腾”地一下烧起来。好在天色黑,她面上本也红肿,好歹掩饰了过去,努力装作平静地点燃烛台。殊不知,蒋佳月亮了烛台端过去时,陆长风侧眼一扫,便瞧见了她发红的耳尖。呵,还知道不好意思呢!陆长风心中发笑,自打蒋佳月一进来就已经发觉,偏她还傻乎乎躲在屏风后头偷看,自以为缩成一团就行了?故意一般,他问道:“何时来的?”蒋佳月顿时连颈脖都红了。“刚……刚刚才……才回来的。”她结结巴巴地扯谎,脸上发烫。会不会……被他发现自己偷看啊?“哦——”陆长风点头,又接着看书去了。哦就哦,你拉长了音调是几个意思啊!蒋佳月浑身都发热了,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洞钻进去。好在陆长风放过这件事不再提,一行捧了书看,一行不以为意地道:“那件事你不用担心。”“啊?”哪件事?“咳咳。”陆长风瞥了眼冷掉的茶,蒋佳月连忙知趣地换了热水上来,手脚麻利地斟满。却瞧见黑漆葵纹的小几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荷包。正是她十六那日给陆长风的。)下读。,,。☆、银子的事虽懂了他的话意,蒋佳月却不知陆长风用了什么法子,却也不好直愣愣地问他,只得憋闷在心里。等到第二日还未晨起,小群“砰砰砰”拍开了她的门,蒋佳月才知晓。“菱花……菱花……”小群上气不接下气地靠在门上,显然是跑的狠急了,一阵大喘气。荷香裹了薄被凑上来,“菱花怎么了?”“哼!”小群多少知道她这几日对蒋佳月的脸色,有些气她,气鼓鼓地哼了一声,催蒋佳月道,“你快起来呀!”蒋佳月却有些懒洋洋地不愿动弹。她身上来了葵水。这是第二次来了,第一次还是五月里的时候,当时蒋佳月吓的不轻,经了若香的话才惊魂甫定。昨日若香过来还问起她,说是女子刚来葵水便是如此,时候不大准,等到两三次后就大致有了准头,每个月都固定了小日子的,嘱咐她这几日千万小心,不要沾了生冷,对身子不好云云。可巧今日就来了。蒋佳月有些担心,她这些日子在陆家可算不好过,七灾八难的,也不知会不会有什么不妥。此时就想着多休息一会儿,好歹补点儿回来。无奈小群年纪还小,不懂这些,见她一副不感兴趣地模样,上来就要拖她。“你快过去瞧瞧吧!菱花被人抓到偷东西呢!”“真的?”蒋佳月还未说话,荷香已经扔了被子,三两下套好了衣裳,抹了头发,“蹭”一下便窜了出去。她向来是个爱热闹的,也没什么心机。正是知道这一点,蒋佳月才不与她计较。须知人心难测,有人把所有的喜恶都摆在脸面上,那才是真正无需防备之人。既不会背后放冷箭暗害,也不会当面亲热奉承,住在一处反倒叫人心里踏实。“小群,我就不去了,四爷那里还有事情要做,你别等我了。”蒋佳月昨日隐约猜测了一番,虽不知陆长风的法子,但他既在自己面前夸口说了,必得是管用的。因她请了陆长风“主持公道,还她清白”,这法子还须得能将这几日她蒙受的流言终结。蒋佳月可不想走哪里都被人指点,“偷盗哩,手脚不干净的很,若不是救了六姑娘,早就被打死啦”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