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年岁的老人家总是这样,一时觉浅,一点动静便醒了,一时便如现在雷打不醒。
是以,眼下大家都在野庙中避雨,柴嬷嬷则在马车中鼾睡。
出门便遇大雨,不知怎的,林彦心中有些不安,总觉得此去宝陵见那位听闻剑走偏锋的惠觉禅师未必能让季崇言得偿所愿。
毕竟剑走偏锋,柴嬷嬷这么大的年纪受得住么?先前关于惠觉禅师救人的事迹也听了不少,可从未听惠觉禅师救过如柴嬷嬷这等脑袋挨了重击不记事的人啊!
一旁的季崇言虽没有说话,不过从他脸上的神情来看,他心情似乎并不好。
林彦记起来,困扰崇言的似乎不止这一件事,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昨晚祖宅的管事将一封自长安来的家书交给了崇言。
从崇言当时的脸色来看,应当不是国公爷同国公夫人的,除了这两位之外,能给崇言寄家书的便只有那位季家大老爷了。
那季家大老爷鲜少送什么家书来,不单季崇言因为种种事情厌恶季家大老爷,季家大老爷对自家这个可做靠山的儿子也亲近不到哪里去,甚至不止一次感慨“可惜季崇欢不是他儿子”云云的。
毕竟这位季大老爷除了温柔乡之外,唯二的喜好就是吟诗作对了,虽然季大老爷那些诗是艳诗,可总也算是诗,也算兴趣相投,是以这对伯侄关系还是不错的。
鲜少送什么家书来的季大老爷突然送家书来了,总不可能是突然想念儿子了吧,多半是又惹事了。
别人家是儿子惹事做父亲的帮忙解决,到了崇言这里便是做父亲的惹事,儿子帮忙解决。
“季大老爷那里可要帮忙?我可以去信同纪大人说一声。”林彦想了想,开口道。
他上峰是大理寺卿纪大人,这长安城里头当真惹了大麻烦的必定是要请大理寺出动的,所以林彦这一声提前打个招呼定是能帮上忙的。
“还没有到请大理寺出动的地步,”季崇言朝林彦摇了摇头,谢绝了他的好意,提起季大老爷语气中多了几分嘲讽:“真要到大理寺出动的地步,我祖父祖母第一个不饶了他。”
那倒是。林彦点头:国公爷夫妇还是通情达理的。
“是他喝醉了酒跟人打赌将我的那支玉如意作了赌注,结果赌输了,家里没找到玉如意,便写信来问我玉如意去了哪里。”季崇言三言两语便将季大老爷的来信内容说了一遍。
林彦听的不由一愣,顿了顿,脸色顿变:“那玉如意可是……”
不等他将话说完,季崇言便点头,冷笑道:“是他当年送给我娘的定亲信物。本是他的东西,如今他想拿回去倒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不巧的很,”季崇言说着伸手解下腰间的钱袋,从一沓银票中将那块巴掌大小的玉如意挑了出来,这玉如意上系了一根编织的彩绳,看上去倒有些不符他的气质,想来这彩绳不是他的物件,季崇言道,“这玉如意我随身带着了。”
说话间,他还下意识的拿起玉如意凑近鼻间嗅了嗅,而后小声嘀咕了一句“已经没味道了”。
林彦没有多问,他们虽是至交好友,却也有自己的秘密,自是不便多问。
只是,如今玉如意在崇言手里,自是不能交还给季大老爷了。
“远水解不了近渴,”季崇言说着,眼里闪过一丝暗光,“眼下也只好让他去将他那好侄儿的玉如意拿来抵一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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