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陆思琼脑海里浮过一个念头:陆思琪害怕萧氏。
是下意识的感觉,没什么依据。
转首,望向五妹妹时,其容色温柔如常,对上自己视线时亦无波无澜的,而再看向嫡母时眸底关切,又隐隐带了几分依赖。
任谁瞧了,都是一对情分深厚的母女。
许是她想多了吧?
陆思琼虽然压下念想,但多年来总十分相信自己的第一感觉。
只不过三房里的事本就鲜为人知,阖府都晓得三夫人待庶出的五妹妹极好,往日在外皆是母女同行,十分默契。
适时,萧氏开口:“好端端的去打搅你二姐姐做什么,我这不过是小病,回头再请个大夫来瞧就是,偏你不放心,非得麻烦了琼姐儿过来。”
话是对陆思琪说的,虽然是责怪的语气,却并不严厉。
“我知错了,母亲。”闻者立即认错。
陆思琼见状,只得打圆场,上前两步接道:“三婶莫要怪五妹妹,她亦不过是担心您。
再说,都是自家人,谈不上麻烦打搅的。您这样说,岂不折煞了侄女?”
场面话她也说得,意思了一下便过去,“让我给婶母把个脉吧。”
萧氏似是颇为不好意思,使眼色让身边的近侍端来凳杌,待陆思琼坐下才将手伸出。
搭个脉,不是什么难事。
纤指伸出。陆思琼凝神细细探了脉搏,顷刻又看了看对方舌苔,方将手收回。
大热的天。萧氏身上还盖着被子,将手腕又重新放入薄被中。
陆思琼见后,只让人先将门窗通了。
“二姐,我母亲怎么样?”陆思琪已忍不住开口。
她如此担忧,反观形容消瘦的当事人,倒是一脸无谓的模样。
陆思琼轻声言道:“五妹妹不要紧张,三婶这症状瞧着严重。实则并无大碍的。
只是盛夏酷暑的,邪暑之气深入而已。至于吐泻不纳水谷。则是相较寻常更甚了些,不难治。”
后者就反问:“姐姐的意思是,母亲中了些暑气?”
“是这样没错。”
“那怎的会这样严重?以往暑日便有不适,也不像这样的。”陆思琪又问。
陆思琼便逐一解释:“三婶本就体虚。如今脉搏八至而数,是暑热无疑。
因暑多挟湿,暑湿秽浊之气,动扰胃腑,使得胃失和降,浊气上逆,故发呕吐;
若暑湿之邪壅滞胃肠,使受纳腐熟、泌别清浊、传化糟粕之机失常,湿热并走于大肠。则见泄泻。”
医理上的用词,陆思琪听得并不明白,但听完这些话。心知堂姐说的有理有据,亦信了几分。
于是,她谦和再问:“那姐姐看,母亲要服些什么药才好?”
“普通的白虎汤剂即可。”
陆思琼应完,使人取了笔墨过来,将方子写出。
她边动笔边言道:“白虎汤用以清热除烦。和胃养阴。不过最近暑性升散,势必伤津耗气。加一味人参以益气生津即可。”
说着将手中药方递过去,顿了顿又继续道:“此汤羹早晚各服一次,三日后暑热之势大减。
到时去其中的石膏、知母,以免寒凉损伤脾胃,多加些许人参,增加益气生津效力,届时再服用些清热解毒、养阴益胃之品,约莫月余即可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