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得志走上前一看,原来弥一大师手上的那一幅名画不知何时,已变得画迹模糊,象是被水泡过一般。对于一幅名贵罕有的古画来说,无疑这是致命伤。“啊?弥一大师,怎么弄的?怎么我的名画变成这样了?”松山内造大作惊讶,心痛不已的样子。
弥一大师好像也被这一意外的打击,惊呆得说说不出话来。“大师,你不是答应我,要好好爱护它的吗?为什么才几天就粗心大意让它受潮了?这可怎么办,简直是完全毁掉了这幅名作了。马远先生的名作《竹涧焚香图》可是价值连城啊!”
松山内造在呼号悲叫,揪着不知所措的弥一大师非要讨个说法来不可。“南弥阿弥陀!施主,我、我……老衲也实在不解,明明存放得好好的,而且这会儿又不是什么回南天!”弥一大师一筹莫展,疑惑不解。
松山内造却冷笑:“从来做错的人没有肯认错的。弥一大师,你不是天天在临摹画作吗?该不会是你不上心将画弄污了,所以就索性使个小心眼,用水淋湿,企图制造画作受潮的假象吧?!”“我——怎么可能呢,出家人不打诨语!”
弥一大师气得颤颤,却说不出半句辩白理由:“昨晚明明还好好的,前晚也是……我就不明白今天会变成这样!”“对,弥一大师绝不会是那样的卑鄙小人。松山内造你不要含血喷人。”吴得志义愤填膺地为弥一大师辩解。从松山内造的口中,就知他狗嘴吐不出象牙。
吴得志凭直觉这是松山内造的阴谋,可是却苦无没有证据拿出来!此时,松山内造得势不饶人,紧咬不放地道:“不管怎么说,我的画作交给你时是好好的!得志君不也是在场可以作证吗?现在几乎却成了废品。谁来赔偿我的损失呢?”
弥一大师叹气,只好自认倒霉,为息事宁人,拱手作揖说道:“承蒙松山内造兄错爱,带上好画让我观摩。是我不慎,损坏了你的收藏。这样吧,老僧对字画也薄有嗜好,我愿意让你看我的收藏,哪一些你看得上,就随你拿走,添作赔偿。如何?”
松山内造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却转而作叹气状地说道:“唉,弥一大师,这又何必呢。说得我好像讹你似的!字画是你的身家性命,有如心肝宝贝,我又怎能夺人所好?老实说,我倒有一想法,可以做到两全其美,不知你意下如何?”
“松山兄请说。老朽定当笑纳。”弥一大师说道,“大师,我素闻你藏有兰奢香的碎末,烦你可否转让于我。我对香道追求无止境,就有如你对字画般爱痴若狂。这样,我得到名香,总算可挽回损失,不致于两手空空而回也!”
“兰奢待”吴得志一惊,这个无数从大小姝口中说出的名字,他已耳熟能详了。松山内造果然是冲着兰奢待而来的。他好像在着意设了陷阱让弥一大师往里钻。现在正是他收网捕取猎物的时候了!不知弥一大师肯不肯答应他的要求呢?
只见弥一大师缓缓地摇了摇头,说道:“松山兄,我已说过兰奢待是国宝,根本不能动用,你不要强人所难!”松山内造却道:“大师此言差矣。兰奢待恭奉在东大寺,这是人所皆知,当然是不能动的。可是——”
松山内造露出狡黠的笑容:“那些流落到民间,而收藏于私人的末碎香料,还是有的。弥一大师想必也是其中之人吧?我不是问过你:贵寺哪一样东西可与我这幅马远的《竹涧焚香图》相媲美,你不是说只有兰奢待吗?我所要的并不过分!”
弥一大师怔了怔,无法回答。因为这确是他的原话,那本是客气之言,以示珍视其画作。想不到现在被松山内造拿来利用,真是百口莫辩。弥一大师嗫嚅道:“松山内造先生真的知道我藏有兰奢待?那是上祖蒙天皇赏赐而来,祖传之物,恕不能割让!”
“那我这幅名作被你损坏,又当如何处理?”松山内造刹时间又变得咄咄逼人,弥一大师再三地看着这幅变得画迹模糊的画作,唉声叹所气,却又愣是瞧不出有何破绽!
这时,吴得志挺身而,道:“松山内造先生,名画受损,当必令人生气是可以理解的。然而弥一大师不也是毫无知情、束手无策吗?我想,还是请让弥一大师查明原因,辨清责任,然后再给你一个公道的交待!”
弥一大师听了,于是将吴得志的话,跟松山内造说:“松山兄,这位小兄弟所言极是。待我查明原因,我务必给你一个完好的交待。决不逃避!”松山内造轻笑了一下,瞥眼吴得志,说道:“好说好说,既然弥一大师如此要求,我也能理解。那我暂且放下,明天一早,就请你给我一个交待。不然,兰奢待相见!”
松山内造说完,就不容弥一大师商量余地,径自愤慨而极地走了!弥一大师巍巅巅说不出话来。明天一早?这不是坑爹吗?给这么短的时间,就好比只是故作姿态而已,分明是咄咄逼人嘛。吴得志看松山内造遽然而去,他想必是对兰奢待志在必得了。
这时弥一大师执着损画,兀自不解地说道:“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好端端的会突然受潮坏掉,简直是怪哉!”吴得志说道:“弥一大师,你肯定这不是你房间受潮影响的?”弥一大师答道:“现在还没到梅雨时节,怎会受潮?何况,我这里其它的字画不是好好的吗?这是我毕生所遇到的千古怪事!”
吴得志又耐心地问道:“以前辈的经验,你为什么当时断定画作是真的,不是膺品呢?真品和膺品的价值,可不是同日而语!”吴得志的意思,希望弥一大师能认真细心地考察,以判定这幅画作的真伪。这样,只要能判断出这是伪作,那么即使是损坏了,所赔偿的代价也就很有限了。
弥一大师沉思说道:“以我的经验,这幅名画宣纸是古代的,笔墨也是古代的,所以离真品也不为远矣。至于画风特色,也是完全是一角大师的个人风格。如果非要较真,那得和他其他作品作对比研究。不过,现在,画作已模糊,再作比较也无从谈起!更何况是明早就要给松山一个交待呢!没可能,简直没可能翻案的。”
弥一大师说着,连连摇头。吴得志一惊,弥一大师的话,无疑是在说,现在证据已毁,即使是伪作,也无以证明!这不啻是个棘手问题。那晚大姝早就断言,松山内造带来的古画,多数是假的。现在明知道松山内造在构陷弥一大师前辈。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前辈,我已提醒过,松山内造包藏祸心。他送画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下恐怕已落入他的陷阱!所以,我还是你火速请专业的字画人士鉴定,以免上当!”吴得志在敦促道,为今之计也就只能请外人帮助。可是,弥一大师叹气:
“请外面专业人士人鉴定?那我的颜面何存?我收藏了一辈子字画,恐就成同行之笑柄了!再则,请人鉴定是一回事,但是为何这画无缘无故会受潮又是另一码事,这样,只要松山内造咬住不放,说我毁坏了他的画,那么我千年道行不就一朝丧!?”
狡猾的松山内造!吴得志气愤难当,连弥一大师也竖起了白旗,只好自认倒霉。突然他想到:苍蝇不叮无缝的鸡蛋!最光鲜的表面,也不会是毫无破绽的。难道松山内造的诡计真的那么无衣无缝吗?
于是,吴得志说道:“前辈,可以给这幅画我拿回去研究研究吗?”弥一大师看他一眼,道:“拿去罢。反正这些已经没用。明天如果实在没有办法,我就只好将家传的兰奢待拿出来赔偿!”吴得志接过了画,认真地说道:“前辈,得志必定殚精竭虑,找出破绽,还你一个清白!”
等吴得志抱着这一幅古画回来,杜若兰和小姝都纷纷问他发生什么回事。吴得志就将古画无故受损,松山内造借以向弥一大师逼宫,索要兰奢待香料的事一一跟她们说了。“真是可恶,松山这混蛋居然这样也干得出来。这可是佛门清修之地呢!”
杜若兰气愤不已,然后又突然地问:“不过,你自动请缨,将画作带回来。难道你懂得鉴定古画吗?!”吴得志一怔,苦笑道:“我当然不会,不过我想大姝可能知道松山内造的诡计,说不定她能指点一二呢!”
大家觉得有理,唯一可能了解内情的人,就是只有在松山内造身边的大姝了。可是,左等右等,等到大半夜,大姝居然没有来!转眼间就要天亮了,对古画的人为破绽依然毫无头绪,如何给弥一大师一个交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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