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梦才这么想过,怀里就被塞了张白纸。定睛一看,莫生冷着脸,那如泼墨般的眼瞳里微微流露出主人遮掩不住的怒色。江梦被他眼里流露的情绪吓得心里一阵一阵得发凉,不自觉地连退几步,显然她又回忆起莫生让人不敢恭维的惩罚方式了。
“就算我做错了什么,你也用说的。别动手动脚!”
江梦如同一只炸毛的猫儿,就差没竖起全身的毛了。
“燕儿,退下。”莫生低低的叱了一声,燕儿捂着嘴巴直笑,非常识趣的退了下去。江梦抿了抿嘴,抑制住自己想要叫住燕儿的想法。小心的打量莫生,顿感自己离他离得还不够远,默默地又退了几步。莫生的脸色越发沉了下来,长臂一伸,就将她捞回了怀里。
“站那么远是知道做错事了?”
“嗯……”江梦思考了一会,老实地摇了摇头。她真的不知道又做了什么事情惹他生气,她才刚从赏花宴回来,就算要做什么也没有时间。
“画中无我。”对待江梦,莫生总是显得十分有耐心。
画?什么画?什么画中无他?三个问题把江梦打得一阵发懵,不过她很聪明没有把内心的不解问出口。她直觉她若是问了,等待的她绝不会是这么平淡的反应。
画……画……画……
她将这个字反复咀嚼,突然恍然大悟。
莫生口中的“画”不会是指的她在赏花宴上画的那幅画吧?莫生的消息未免来得太快了,她才刚从宫中回来呢。江梦意识到一件事情,瞳孔微缩。莫非,明王府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势单力薄?在宫中发生的事情莫生能这么快知道,肯定是因为明王府有独特的消息来源,不然怎么解释莫生会这么快知道她在赏花宴上发生的事情。
发现怀中人的思绪不知飘到哪里去了,莫生捏了一把她腰间软肉。
江梦被他捏的身体一颤,思绪被强制性的拉了回来。
“嗯,那什么……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就被打断了嘛……”被莫生的眼睛盯得心里发怵,江梦只好老实承认,“好吧。是因为我给忘记了,对不起。”
鉴于某人认错态度良好,乌云密布的阴天变为万里无云的晴天。莫生指了指他刚刚塞到江梦怀里的白纸,江梦立即会意过来,“我这就回房去画。所以,别生气了。你一生气,气温都降低不少。”
不等莫生反应,她就如一只滑滑的泥鳅,窜进了房间。谁知好不容易应付了一台移动的冷气制造机,又来了一只阴险狡诈的紫衣妖孽。
她正在苦思该如此下笔,房间的亮光被人遮了遍,在白纸上投下一片阴影。江梦头也不抬,挥了挥手,说道:“凛儿,快让一让,你挡着光了……”
“小妻主,这么聚精会神的在画什么呢?”
江梦猛地抬起头,正对上苍凤似笑非笑的狭长凤眸。江梦僵住手,莫生都知道她在赏花宴上的画了,这货不会也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苍凤并没有让江梦失望,缓缓勾唇笑道:“听闻明王爷有个狐狸侍君,还爱着紫衣。能不能劳烦妻主大人给凤儿解释一下那人是谁?”
江梦没有底气的低下了头,在气势上就弱了苍凤一层。苍凤见状更加肆无忌惮,隔着书案,薄唇靠近她的耳际,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她耳边低低叹道:“凤儿究竟是哪里不好,小妻主要这么对待凤儿?比起侧夫大人,小妻主只舍得给凤儿画张狐狸脸吗?”
女皇接过画时笑的正是好好的紫衣人儿,江梦非给别人安了张狐狸脸。
温热的吐息配上低沉的嗓音更像一块磁石,吸走她赖以生存的空气,让人不自觉地跟着他的脚步走。
“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你狡诈得像只狐狸……”
被他引导着,她老老实实地吐露出内心的想法。听到她的话,凤眸里闪过一丝兴味,还是第一次被人说像是狐狸。他竟没有丝毫的不悦,像逗弄猫儿一样,手指又轻又慢的摩挲起她的下巴和嘴唇。
江梦这才如梦初醒,狠狠拍开他的手,“你……你……我……你……”
她气急,偏偏找不到言语来反击他。她憋屈的模样逗笑了他,薄唇轻启,几声笑从齿间溢了出来。几声鸟儿的鸣叫从窗外传来,苍凤蓦地收声。
“小妻主还是好好画你的画吧,小心莫生又和你置气。”不等江梦问清楚他是怎么知道的,苍凤就大跨步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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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影,怎么了?”栖凤阁里的主屋空无一人,苍凤知道玉影正隐匿在此处。
“皇都西门之一固子门发现工部尚书长女梅欣的尸体,不知被何人放干了血挂在城楼之上,工部尚书正命人明里暗地里地搜寻杀死梅欣的凶手,却发现……梅欣死前一日曾与主子接触过。”
听到玉影的回报,凤眸里的笑意敛尽,窗棂摇晃的剪影落在他脸上,投下光暗不定的色彩,“暗门可找到了凶手?”
“没有。房间并没有留下蛛丝马迹。那凶手的行事也很是挑衅,工部尚书一早去梅欣房间时,房间里被褥还未凉透,桌上留有一个字条。字条上写着邀工部尚书去固子门观一场好戏,还留下了一截梅欣的断指。”
行事乖张,这倒像是苍华一向的作风。不过且不论苍华不会做出这种夺取他人性命的事,现在的那只笨猫哪里像是做出这种这等事的人。
“梅欣平日嚣张跋扈,必定结下了不少仇家。玉影你去支会环门一声,从这条线着手查起。尽快找出凶手绑去梅府……”
“玉影得令。”
她倒和苍华一样尽给王府惹麻烦。
不过如果连这点乐趣也没有,日子未免也太过无聊。若是长老们知道苍凤有这种想法,恐怕要将他打回炉重铸。
他们却不知道这件事仿佛是压下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场风暴正朝着明王府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