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个。
就像晴天霹雳。
周三夫人觉得地底下仿佛钻出来根铁钎一下子将她整个人串起来,让她从头到脚一片冰凉,她立即看向身边的管事妈妈,管事妈妈也是脸色难看。
家里用霉米的事让人发现了。
谁也没料到会这样快被人知晓。
樊老太太道:“我们家本也要送米去开粥棚,听到这件事,我就让我家大太太压下来,若是出了事,我们谁都逃不了干系,这种米你们大约不知道,我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樊老太太说着看向樊大太太,“去,将老太爷屋子里的罐子拿出来。”
樊大太太应了一声急忙进内室里取东西,一会儿工夫就捧着只青花缠枝莲的陶瓷罐子过来。
樊老太太道:“盖子打开,抓出一把米放在桌子上。”
樊大太太抓了把米小心翼翼地放下。
大家看过去,桌子上的都是变成了黄色的米粒。
“我们都是武将的家眷,有些事大家大约都听男人们说过,军营的饭不是那么好吃的,稍稍不对就会上吐下泻,好多兵将因此生病,就是吃了这样的米。可是打仗没办法,运送粮草有时会受潮,虽然都知道这样的米粮吃了会有问题,那种情况下也只能吃下肚,我们老太爷上次打完仗就带回了这些霉米。”
“我本不当回事,我们老太爷却每到逢年过节都会将这罐子请出来,我开口问,老太爷才说,许多兵将都不是因武力不如敌军,而是因伤病才会阵亡,他坐在家里的时候常常想起战场上的事,捧出这些东西,就当是和那些阵亡的兵将在一起……”
“我们没去过战场,自然不明白这些事。”
“不过,我却明白一点,男人们在外打仗吃这些东西,我们没有法子,但是我们决计不能给别人也吃这样的东西,所以樊家不管是施米还是给下人,都是白白净净的大米。”
“男人们在外搏命,我们若是做出这样的事,等他们回来如何交代?”
樊老太太的声音抑扬顿挫,说得大家都垂下眼睛去看那把霉米。
原来在外打仗吃的是这些东西。
她们在家锦衣玉食,从未曾想过。就算是听说也并不当回事,现在亲眼所见,心里才觉得酸涩。
老爷们在家都是让人伺候的妥妥帖帖,在外面却要受这份苦……
樊老太太道:“我们要是给人吃这些东西,怎么对得起他们在外好不容易得来的名声。”
是啊,怎么对得起他们在外舍命打仗。
童大太太皱起眉头,“我们家没用霉米。”
“我们家也没有。”
“我们家也没有用。”
声音彼此起伏,周三夫人心越来越慌。
童大太太道:“一会儿我就让人将家里送去的米拿回来,也好弄个清楚。”
若是人人都要将米粮拿回来。剩下的岂不就是她们的……周三夫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就觉得头脑发热,心跳仿佛到了脸上,眼睁睁地看着众人,就怕大家想起她来。
大家说了一阵子,似是想起什么。目光都纷纷看过来。
周三夫人紧紧地握着帕子,“这……和那些米不一样吧,谁说这粥能吃坏人……我们家也都是现买的米粮。”
“我说的,”杨茉站起身拿起身边的粥碗,“今天一早保合堂就接治了病患,病患就是吃了粥棚的粥。”
杨茉紧紧地看着周三夫人。“若是吃粥棚的米生了病,就要好好查煮粥的米粮。别人的事我不能管,三嫂施粥我就多问了几句,这才拿出了几碗粥棚里出来的米。”
杨氏,周三夫人瞪大了眼睛盯着杨茉看。
杨茉微微笑着,“三嫂信吗?这种病我会诊治,有一个我就诊一个,只要有人吃坏了。我必然就会去粥棚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