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迟疑,说干就干。”一面伸手去拿夜行衣。阿桂抬起半个身子,叮嘱道:“宝妹儿,包老板一向诡计多端,我是亲眼看到他把卖身契,拿进赌场他休息室的里屋,清楚听到嗒的上锁声的呀。”
“里屋你去过吗?”
丁宝英手脚一伸,夜行衣穿上了身,在清朗的月光下,呈现出一种奇怪的光泽。
阿桂摇摇头,眨巴着眼睛补上一句:“记住,那条狼狗是很凶很聪明的,狗如其主人的呀。如果不慎被发现,你就干脆连狗带人,”阿桂双手一合,做了个扼杀的手势:“一了百了。”
丁宝英一面下床
咯咯咯轻笑起来。
“阿桂姐,我以为这世上就我心狠手辣,哪知强中自有强中手,你比我更下得了手。”人影一晃,早纵到了门前,一只蒙着黑莎玉手,搭在了门把上:“可是阿桂姐啊,我得提醒你,干我们这一行,以求财为主,不到万不得己不索命的。自古人命大于天,求财变成了杀戮杀生,官府一出面,事情就麻烦了。”
阿桂捂住了自己嘴巴,
似有所悟。
待她回过神,丁宝英早不见了踪影,破房门仍然牢牢关着,门后抵着铁疙瘩栏门棍。阿桂也懒洋洋的爬了起来,打个长长的哈欠,坐在床沿上,慢吞吞的打量着这间破落的小屋。
在这里,
小桂生由孤独的女童,变成了凹凸不平的亭亭少女阿桂姐。
在这里,自己曾多少次听着痦子爹粗言秽语的漫骂,忍受着他无情的拳头,眼里没有一滴泪水。在这里,自己亲手把痦子爹送上了不归路,至今不悔……艰难的世事,畸形的生活,阿桂只觉得自己的心,越来越坚硬,越来越难以忍受枫桥镇的一切。
所以,
刚才她对宝妹儿明确提出,走!到上海滩去闯闯!
宝妹儿听了一楞,想想劝到:“阿桂姐,你没有任何经验,不知外面的世界更复杂,外面的人心更险恶。我看,我们不如先到苏洲逛逛?”
阿桂摇头。
想想说道。
“以苏洲为中心,向南是上海,向东是宁波。可我自小就听人说,上海滩鱼龙混杂,平地起波,一般人都望而止步。我想,上海滩的这种局面,却正是我们需要的。只要敢想敢干,砍头不过碗口大个疤的……”
最终,
说服了宝妹儿。
看看天明就要离开的破屋,阿桂有一种又嫌弃又舍不得的感觉。缓缓看着破屋的时候,她又掏出了裤兜里的九龙刀。含着九颗钻石的九条金龙,在清朗月光下灼灼生辉,阿桂手一动,那九条金龙便游动起来,如梦如幻,栩栩如生。
现在清楚了,
丁妹儿告诉了她。
道上的玩家都知道,中国现在有一大一小二把九龙宝刀,大的九龙宝刀,嘉庆四年(1799年)正月,跟着乾隆爷埋藏在地下,多少道上高手为之魂牵梦萦,神魂颠倒,却总是无法亲眼看到,更谈不上占有啦。
小九龙刀呢,
也在1864年七月十八日,随着闹哄哄长毛的彻底覆灭而失踪。
屈指算来,距今不过31年,道上关于这把小九龙刀的传说,却更比乾隆爷的大九龙刀更甚。甚至在上海滩有玩家公开宣告,愿以一百两黄金,求购收藏小九龙刀。
一百两黄金到底价值多少?
阿桂胸中无数,其实并不清楚。
倒是宝妹儿告诉她,一百两黄金,可以在上海滩开一家中型赌场烟馆,还绰绰有余。也就是说,1oo两黄金握在了阿桂手里。
现在,
把玩着小九龙刀,阿桂面前不由得浮起了姚少憨厚的样子。
畸形成长起来的阿桂,从没想到过要爱谁或是被谁爱,她甚至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大姑娘的黄花闺女。是鲁莽大咧咧的姚少,唤醒她的性别意识。
阿桂承认姚少很喜欢自己,
可自己心里对他,却并没什么超出常人之外的感情,这曾让阿桂有些苦恼。
现在好了,明天离开后,也不知哪年哪月再能相见?是不是,现在就趁月光清朗四下无人之时,到姚少的屋前看看。当然罗,还有梅阿婆,犟阿公也得一起看了。
阿桂想到做到,
小刀一揣,套上衣服就去拉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