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养了多年的兰花,被人揪掉一片花瓣,心疼二字不足以形容,以身代之又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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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好像沙漏里的沙子,而他的沙漏早就黏在地上。
那天他坐在湖边钓鱼,七支鱼竿一字排开,她就那么冲进他怀里。
用那种久违的姿态。
那一刻,他忽然想放声大笑,却怕惊了鱼群。
到底还是爱他的。
她跟着他、盯着他、不惜靠崴脚耍赖也要粘着他。
就像很多年前,她不想走了,也会一屁股坐在地上装受伤:“哥哥,我走不动啦!”
他蹲下身,于她的歌声中,背她走过最后七百三十二级台阶。
惟愿在我之后,还有人愿意把你负在背上,听你唱些乱七八糟的歌,再牵着你的手下山。
喜欢让人极度疯狂,爱让人极度理智。
三年前他疯狂地把她留下,三年后他选择装一次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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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见她之前,他先见过王信宏。
他从未这般平静地面对过那个大哥。
长桌对面的人仍旧寡言,于十分钟后开口:“为什么不自首?”
他不在意地嗤笑:“自首了,在里头蹲二十年?”
他活着,就不会甘心,难道让她等二十年?女人的青春才多长?
对面的人没有说话,半晌默然:“你死了,她会哭。”
他脑中闪过在丁巾巾病房的一幕,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大哥,我这辈子没为你做过什么,现在要你做一件事。”他苦笑,“因为无以为报,只能算我求你。”
对方盯着桌面看了半晌,淡然:“你说。”
“她还小,做事会冲动,不管她怎么闹,一定让她活下去。”他语气仍旧轻浮,却带着三分无奈,“求你,不择手段。”
墙上的秒针滴答了十二声,那个男人的声音依旧波澜不惊:“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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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刑之前,看守允许他抽三根上路烟。
他从胸前抽出照片,又晃了晃腕上手链:“烟就不必了,抽了十几年,不差这几根。只想带两件东西进去压压惊,不然到时候尿了可不好看。”
看守商量一下,把照片和手链收去检查,十分钟后还给他:“行了。”
他感激地又看了看照片,把娘了吧唧的手链戴上,任他们给他套上黑布袋、反绑了双手。
枪声响起前,他眼前一片漆黑,唯那画面越发清晰。
菩提花开,树下的女孩子半张着嘴,伸着手从石头上抬起屁股,好像是要拉谁。
十几年间的羁绊如水流过,润于大地,等待下一个春天。
每一个罪人都有未来,此生不信神佛,却仍奢求死后能化为菩提,为她再遮半日骄阳。